夏衍摁了摁黄金童的腹部，相比当初发现时，黄金童的腹部微微隆起，将肚皮上的褶皱撑开。相比其他部分的纤细纤薄，他的肚子内像是生出了其他东西，有了生命般。
夏衍的刀子正是奔着腹部去的。
眼看刀尖没入皮肤，瞿天文闭上眼睛，别过头，莫名觉得残忍。
皮肤被划开道口子，几乎是瞬间，有股黑绿的脓水顺着刀口流淌出来，汩汩向外喷涌。
这股浓水伴有浓烈的腐臭气，仿佛几十年未曾经历过的水沟般，熏得睁不开眼睛。
在场的所有人齐齐屏住呼吸，已经不是意志力能够控制的，本能地想要逃走。
唯独夏衍留在原地，用手指轻轻按压肚皮，将腹腔中的脓水排干净。然后再次拿起刀子，划出个Y形，将黄金童的整个腹部完全剖开。
黄金童的腹部肿胀，正是因为里面藏有大量的脓水。
而当脓水彻底排干净，露出腹腔内部的时候，人们才发现：黄金童的内脏几乎烂美没了！
"怪，怪不得，黄金童会长毛。原，原来里面早就……"
细高条话说一半儿，也不知是被味道熏得，还是被自己的脑部画面吓的，捂住嘴巴飞速跑去角落的垃圾桶处，哇哇狂吐。
在他的影响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清理肠胃的行列。
验尸房又在地下，没办法开窗通风……
夏衍摸摸掏出早准备好的湿毛巾，捂住口鼻，系在脑后。
霍连秋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上前几步，凑到黄金童跟前，眼神中充满了痛心疾首。
"你放心，这孩子不是因为被做成黄金童死的。"夏衍知道他最担心的是什么，解释说："这孩子生前感染了某种特殊的病毒，多个器官衰竭，最后病毒攻入大脑。他的内脏腐烂程度远远超出了保管不当的范畴，我想他身前内脏器官已经有此即将，而且他是在死亡的一个星期后，才被人制作成黄金童，进行脱水处理。"她转过头，又问瞿天文，"在黄金童制作的要求里，可以使用病死的儿童吗？"
"自然不能了！"瞿天文斩钉截铁地说，"黄金童代表强大的战斗里，是不死的象征，怎么可能使用病死的孩子。更何况他身上携带有病毒，若是处理不当，没有及时消除病毒，在保管的过程中再传染給别人怎么办？谁碰谁死？岂不是坑了自己人。"
"这类病毒十分奇特，没有明显的发病征兆，更像是器官衰竭，很容易被误认为成是自然死亡。"
"直到后来曾有个村子多人感染同种病毒，集体病发，方才察觉这其中的蹊跷。经过解剖，人们发现这些人的死因、死状有相同之处，皆是从腹部内脏的衰竭和溃烂开始，逐渐蔓延至全身。"
夏衍说得玄乎其玄，几个人听得满头雾水，似懂非懂。
"怎么跟书中记载的野史似的？"瞿天文忍不住吐槽，他行走江湖忽悠人推销他的道符时，用的也是这套说辞。
尤其用来对付那些惜命的有钱人，可谓是屡试不爽，百发百中，赚了个盆满钵满。
夏衍横了他眼，威胁他闭嘴。然后从茶几的果盘中挑了个大红苹果，掂量两下。"
"就像这只苹果，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内核早已腐败。"
手指使劲儿一捏，原本光滑水亮的苹果像只漏气的气球，瞬间干瘪，那股子难闻的腐烂味儿弥漫至整个房间。
其他人不禁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霍连秋忙表示他们已经理解了，从兜中掏出白色的手帕，塞进她手中，"先擦干净吧。"
夏衍慢条斯理地蹭了蹭，原本洁白、精致的手帕被染成了诡异的暗黄色，着实可惜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原理，被做成黄金童的孩子，极有可能是因类似的病毒死亡，又放置了段时间，所以到了天京城，在警察局的保管室中发霉生了绿毛。"
"看来仿制黄金童的受益人眼光也不怎么样嘛，用的原材料有问题。得亏我们发现得早，否则再过些日子，恐怕整个黄金童都要成一汪水了。"瞿天文心疼不已，浪费了精巧的手艺，"希望买的人没花太多的钱，否则真成了用珠宝的钱买了捧鲜花，漂亮是漂亮，可惜欣赏不了几天。"
"不，是故意的。"夏衍摇摇头，说，"处理一具内部已经腐烂的尸体远比使用新鲜的难度要高，况且买卖尸体本就是地下的违法勾当，又不是肉铺里卖猪肉，新鲜程度明码标价。只要能弄来的，必然是能够正常使用的。"
但制作黄金童的手艺人，不，准确地说是出钱的买家，更像是可以要求选择了感染病毒的婴儿尸体。
夏衍疑惑不解的正是这点儿。
正如瞿天文所说，同样是花钱买东西，谁还不挑个好的。
"除非，这具尸体背后另有深意。"
夏衍顿了顿，"比如，这具尸体有所指代，他是在向我们暗示些什么。"
此话印证了她之前的推测。
这具黄金童，不仅是赝品，而且只是为了购买黄金童的人临时赶工出来的。
他腐烂的内脏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绕了一大圈，瞿天文终于明白她解剖黄金童的意图。
"是的，黄金童突然生出绿毛，十分不寻常。如果仅仅是表皮处理不当，沾染了水汽，导致霉变，不会是目前这种形态。"
上次前来，夏衍便隐隐觉得黄金童的样子变得不大一样儿。
怎么说？
表面变得柔软且凹凸不平，如棉花的质感，像是充了气的气球。
说明黄金童的霉变是从内部开始的。
他们所看到的皮肤上的绿毛，不过是冰山一角。
尸体本身存在缺陷，不适合制作黄金童。
"所以你才说这个黄金童根本就是个赝品，外行人根据记载复制出来的？"
夏衍点点头，"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但我想，花钱购买黄金童的人并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当然，他对自己买的黄金童到底是真是假并不在乎。对他而言，黄金童不过是实现其目的的一把钥匙，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非真打算将他投入所谓战争之中。"
瞿天文听得心急，自打昨晚他们去过沈为书的房间后，夏衍突然变得守口如瓶，不肯再透露有关黄金童的事儿。即便追问，人只回复句：尚有细节需要验证，暂时不方便透露，唯恐走漏消息，轻飘飘搪塞回去。
能忍到现在，对瞿天文来说已经是极限。
"那个能够证明他与黄金童之间联系的证据，仍在那个人自己手中。"夏衍见他们有所疑惑，提醒道："黄金童内部腐烂，经过长途颠簸，应该会有部分的体液渗出。而承装黄金童的容器，理应也蹭上了黄金童的体液。"
瞿天文率先反应过来，终于明白昨晚夏衍看过空箱子之后，胸有成竹定能抓住他的自信的来源。
"也就是说，一路上保存黄金童的箱子，如果道现在没扔也没清洗过的的话，现在应该……"
"没错，应该也生出同款绿毛了。"
"而且，我不认为他会想到去清洗箱子。"夏衍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因为对他而言，不过是只箱子而已，直接丢掉更容易些。"
她说的，正是沈为书卧室中的那只黑色皮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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