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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霍依依一事，霍老爷彻底一病不起。医生建议他无限期静养，家中大大小小的事交由霍连秋操持。
大清早，夏衍收拾好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无非是个小布包，里面装件替换的衣裳。
这还是霍连秋送她的。
"终于舍得走了？"瞿天文倒是没什么好留恋的，这霍宅虽然吃得好喝得好，但事情规矩太多，自打他来隔三差五结个仇死个人，而且都还拿不到报酬。
倒不如在外面，从警察局叼点儿私活，忽悠忽悠无知妇孺来得自在。
瞿天文粗略算了算，在霍家掺和进4起案子，至今收入仅有细高条给他结的十几枚银元，无非是省了住宿和餐食的费用。
当然，霍家的食宿那是相当的高品质，换算下来值个几十银元。但钱攥进自己手里才叫钱，要是能兑换成真金白银，他倒是乐意。
自己走南闯北啥样条件的地儿没待过，人不矫情，能遮风挡雨的就行。
更重要的事儿，自己那不争气的搭档，随时随地要一副白白给人卖命的架势，智商直线下降，干的全是赔钱买卖。再住下去，怕是连裤衩都被人忽悠没喽。
这不，一眼没照顾到，夏衍那家伙居然又把霍少爷给的赏金推脱了。
说得大义凛然，什么虽然找到了霍依依，但未能保住她的性命，这个钱没脸收。
气得瞿天文差点儿吐血，什么时候她对自己能这么讲道理讲良心的。
霍连秋也未过多勉强，收回钱袋子，说："这天京城看似太平，隐藏着血腥争斗。关键时刻，钱不但不能保命，兴许招致祸端，的确不算于你有用的东西。"
头一次听人拖欠赏金借口如此清丽脱俗，瞿天文内心咒骂，夏衍你个缺心眼的，分明是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天真小女孩儿。
紧接着，霍连秋露出个好看的笑容，又说："我的意思是，你个姑娘家的孤身在外不安全。而且现在宅子里人丁稀少，冷清得很。家中没有像姐姐那样年纪的女孩子让他操心，他倒是一时难以适应。"
"所以，如果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还是留在这儿吧。"
"哎？"夏衍和瞿天文皆是一惊。
夏衍眨巴着眼睛："可是……之前说好来帮忙寻找霍依依，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们霍宅又不是只为，你是我的朋友，住在家里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说着，亲自接过她手里的包裹。
瞿天文扁扁嘴，怎么听怎么像不怀好意，另有图谋。"张口闭口年轻的女孩子，当心半夜化身为狼，生吞活剥了你。"小声嘟囔着。
"你也是，还住之前的客房可以吗？"
彻底把瞿天文给问愣了，听他的意思，挽留的人里面也包括他自己啊。瞿天文咳嗽声："男人志在四方，是要闯荡江湖赚大钱的。"
"不冲突，当个暂时的落脚地。如果有更好的去处，再走也不迟。"
瞿天文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反复确认道："你是说，以后我们可以免费住霍家的房子，吃霍家的饭，使唤霍家的佣人，花霍家的钱。而且来去自如，不受限制？"
霍连秋微笑地点点头："大概可以这么说。"
这么大方的条件，他图个啥啊。瞿天文低头打量着自己，无论是论斤还是拆开卖，都不想值钱的样子，只能怀疑他是个钱多烧得慌的傻子。
屋子现成的不用再收拾，把包裹往里面一放，继续该干嘛干嘛。
"别客气，当作自己家。"
自己？家？
夏衍眨巴眨巴眼睛，自打有记忆来，以天为盖，以地为庐，所谓的家无非是能遮风挡雨，冬天冻不死人夏天晒不熟的地而已。
霍家的条件明显超出这个标准，更主要的是，家，难道不该是与自己的亲人组建的吗？
而原本的客房已经换成了她的名字，夏衍二字。
那头瞿天文迫不及待招呼人帮他重新布置房间，"既然是正式的房间，自然不能跟先前的客房一样，要突出房间主人的气质。"说着，抖落开他那破布包。
小小的一包，里面东西倒是不少。先前从未见他拿出过，跟个宝贝似的藏着。
几样做法事用的小香炉等物，还有幅装裱精致的画。
画中是个白胡子老道，气质飘逸，怀中持着的一共没几根毛的拂尘与瞿天文手里的如出一辙，右下角红印写着"衡阳"二字。
"哎呀，师傅您瞧瞧，徒弟如今也是住小洋楼的人。别急哈，等以后我发达了，单独给你弄一间，天天有年轻小姑娘打扫的那种。"
夏衍嘴角抽搐，收回刚刚的想法。有其师必有其徒，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一旁的女佣不情不愿："凭什么要我伺候他，他毛手毛脚的，天天拽后院厨房新来的小姑娘唠嗑，抓人手说人命中注定要嫁个道士。肯定不是个个好人，少爷心善，可别被他给骗了。"
夏衍噗嗤声笑了，像他能干出的事儿，抢在霍连秋之前开口道："放心，他要是敢意图不轨，告诉我，握保证让他这辈子娶不上媳妇。"边说边活动手脚。
可恶，夏衍你个叛徒！
瞿天文见识过她的力气，除了性别外，跟"柔弱女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霍连秋看着他们两个笑笑，让他们先收拾着，收拾好去楼下吃下午茶。
"先说明啊，这只是找到更好出路前的权宜之计。再说，你也瞧见了，这大户人家是非多，再赶上你这倒霉的体质，指不定哪个更危险。"
"对了，最近你那鸟是不是太安静了点儿，连个动静都听不着。好歹叫两声，当个预警用也是好的啊。"
近日来黑鸟的精神头不大好，天天缩在兜里蔫蔫巴巴的，连平时隔三差五要肉吃的啼叫声也明显减少。
"可能是天气热，懒得动吧。"夏衍将黑鸟从兜里捞出来。
只见那黑鸟紧闭双眼，缩成小团子状，似乎在睡觉。
瞿天文用根手指头试着碰了碰，没反应，又戳了戳。
黑鸟终于有反应，抖抖羽毛。不过依旧没睁开眼睛，换个姿势继续睡。
"嘿，这么老实，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太难得了，赶紧让我多摸两把。"瞿天文顿时来了兴致，揪揪翅膀握握脚，把平时不敢动的地儿统统摸个遍，玩得不亦乐乎。"这么好欺负，不像它平时的习性啊。我倒有点儿不习惯，别是傻了。"
说着把脸凑到跟前，两只眼睛巴巴瞅着它。
突然，那黑鸟猛然抬起头，扑棱着翅膀，直奔他的脸冲去。
"哎呦！我的鼻子我的鼻子！"瞿天文原地跳脚，疼得捂鼻子到处乱转，鬼哭狼嚎："松开松开你快松开！"
活该，让你聊闲。夏衍幸灾乐祸地环抱双臂，依靠着门框看热闹。
瞿天文被追得满屋子跑，大声嚷嚷着向她求救："你赶紧的，把它弄走。我这宝贝鼻子伤了，以后谁帮你闻线索去啊！"
想想也是，看在他还有点儿用处的份儿上，夏衍朝黑鸟招手："哼，回来吧，暂且放他一马。"
黑鸟领空转了圈，哼唧几声，又缩回夏衍掌心。
零零星星几根黑色羽毛飘落在地，夏衍发现这鸟最近有脱毛迹象，脑袋顶上那点儿小绒毛明显见少。
"脱毛啊，缺德缺的。"瞿天文满脸的怨念，没好气地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啦！"
霍连秋虽然没见过这种鸟，但都是生物，见过些类似的鸟，大同小异。
从夏衍手里接过黑鸟，放到眼前端详。
鲜红的喙子变得黯淡无光，原本罕见的漂亮的彩色翎毛也失去了颜色，成了极其普通的黑色长毛，软趴趴的耷拉着。
不只是头等，尾巴和翅膀处的羽毛也缺了许多，漏出下面的黑色皮肤。
"很少见它飞啊。"霍连秋掀起他的翅膀尝试着动了动，"翅膀倒是没受伤的迹象。"
这黑鸟是典型的夜猫子，见不得阳光。白天的时候就躲在她兜里睡觉，晚上出来转转，无非也是在屋子里溜达溜达而已。
乱坟岗碰到的时候跟在她周围飞了几天。夏衍收留它以后，它就常年猫在兜里，吃吃睡睡，摸不清到底什么脾性。
霍连秋建议让它出去活动活动，接触新鲜空气："毕竟是鸟，总窝在屋里不是个事儿。我们的花园还不错，让他自己觅食。"
"嘿，它吃的那玩意你这花园还真没有。这家伙嘴叼着那，只食腐肉，对小虫子什么的没兴趣。"瞿天文说。
霍连秋向夏衍详细询问了它的吃食，命厨房的人每天注意留点儿。
"连鸟都贿赂，太有心机了！"瞿天文抓抓蓬乱的头发，万分的无奈。
夏衍将信将疑，毕竟是只鸟，还是只贪吃的鸟，谁说得准它哪天相中了别人的兜。
"给它绑一绳，栓住不就得了。那叫什么，任你得瑟也飞不出我设定的圈圈！"
"你当遛狗那。"夏衍白了他一眼。
入夜，黑鸟的情况仍不见好转，从厨房弄来刚好腐烂＊天的肉，送到嘴边也没兴趣。
根据夏衍的经验，要是连自己平时爱吃的东西都不吃了，肯定是出了大问题。
试试吧。
夏衍打开窗户，给它放到窗台边儿。
夏衍睡不实诚，半夜听有风声。猛然睁开眼睛，那黑鸟月光下展开翅膀，围着窗台盘旋两圈，
还真……飞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