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找到了，连带着卖画的人一并被捕。
四、五个壮汉压着他一个，小胳膊小腿，感觉稍微使点劲儿，随时能給敲断了。
刚露面，把画掏出来，钱还未来得及摸到手。
"老实点儿，再动弹，小心把你这儿偷东西的手給折了。"
一大清早细高条收到消息，说图在黑市中出现，有人低价出手。他带了人将卖画的人逮了个正着，遣送回局里。
"好在偷画的人不专业，傻了吧唧的拿去黑市售卖。嘿嘿，我们就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蹲守了一个多星期，总算把这条鱼給钓上来了。"
"不是我，不是我。这画儿不是我偷的，是我捡的。冤枉，我冤枉啊！"
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件儿穷酸的藏蓝色大褂，里面的棉裤飞了边儿，黑漆漆地结了快儿，外面的麻布洗得泛白，许久没打理的胡子，乱糟糟地堆在下巴处，像团枯稻草。
整个人形如枯槁，行走的骷髅般，干巴巴的皮肤裹着骨头。
细高条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背上，晃了晃，都担心他散架子。
"捡的？你咋这么会捡那。这值钱的物件不往别地方掉，专往你怀里面钻？编瞎话也不编得利落些，当我们是傻子，随便忽悠那。"
鼻涕眼泪混着灰尘血污，想必在他们手底下没少吃苦头。右边儿的眼睛肿成核桃，睁不开，门牙也缺了半边儿。
"官老爷。"
"瞎叫唤什么，什么年代了，我们是警察，懂不懂。"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官，警察大人，我说得都是真的，这画真是我捡来的。今儿大清早晨我一开门，合计趁早市儿没散，拣点儿菜叶子，填填肚子。脚往前一踏，正好踩着它。我看，我看是好东西，值几个钱，急着脱手换点儿吃的。你们得相信我不是我偷的，我饿得起不来床，哪有力气偷东西，官老爷明察秋毫，我是冤枉的啊。"
“编故事都编得如此扯淡，我们真信了，恐怕被人笑掉大牙，一辈子抬不起头那。”
"可不是嘛，外人求之不得的宝贝，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这么值钱的东西，人小偷自己不要，巴巴放你门前，闲着了做善事啊！"
“再说了，警察局早就发了告示，见到这幅画的人立即到这里汇报。你知情不报？还偷偷拿去黑市贩卖，不抓你抓谁？”
邋遢男子求爷爷告奶奶，能想到的求饶的话说了个遍。
“不敢，小的真不敢啊，这宝贵的玩意儿，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怎舍得卖了它啊。”
"你认得这幅图？"夏衍问。
男子猛地点头，说"认得，当然认得。我早年间读过几年书，听说过这画，少说值千百枚银元。若真是我偷的，怎么可能卖得如此便宜。我也不想啊，我饿了，好几天没吃顿饱饭，肚子里馋肉味儿。送去警察局，多说給我个奖状，上面写的字儿都没我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我饱读诗书数余载，成不了君子，只求口饭吃。"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但凡有点儿别的办法，我肯定把这画当祖宗挂墙上。捧在手心里欣赏，你看，它多美。"
细高条拍掉他的手，"别碰它啊，碰花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哎，此等艺术珍品。竟然用钱来衡量，庸俗，实在庸俗，糟蹋东西呀。”
瞿天文环抱双臂，冷眼瞧他卖力表演。
"分明是相中了这画，自己又不敢动手，欺骗了我家隔壁的大嫂，怂恿他去盗窃，所幸杀人灭口，独吞赃款！"
细高条在旁配合，一拍桌子，把书生吓得抖三抖。
这穷书生，全凭他一张嘴，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一个标点符号不带信的。
"少废话，把人关了。单间儿，24小时派人看着。"
给了他警察局内的最高待遇，细高条敲敲桌子，说："放心，单间的伙食还不错，能吃饱，管够。"
"真的？在哪那，赶紧带我去。"
男子立马变了脸，也不辩解了，恨不得赶紧去牢房领饭吃。
哎，混成这样儿够可怜的。
“得，偷了这名贵的话，估计小命难保，给他加点儿油星，且当我们临终关怀了。”
夏衍示意他不必着急，问：“你还记得现场的模样吗？”
细高条当然记得，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总要在脑子里过几遍。
地方不大，锅碗瓢盆摆的不少，厨房的砧板上摆了圆滚滚的大饺子，估摸是自己在家练手时包的。
"一个吃牢房都能乐半天的主儿，你认为他好不容易潜入人家中，弄死了里面的人，甘心只拿副画吗？"
厨房里剩的大饺子，门口零钱罐的钱，还有前不久发的工资，对他而言诱惑里不比名画差。
“饿成这副模样，香喷喷的大饺子摆在眼前，如果是我，即便没时间吃，也要装兜里打包带走，一个都不会剩。”
“再说，饿得走路打晃，徒手打死个常年劳作的女人？以他的身形，怕不是直接被对方摁死。”
夏衍说："这书呆子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画不是他偷的。"
说白了，真正杀人偷画者为了摆脱罪名，栽赃陷害而已。
“这……”细高条挠头，人刚进去，也已经派人去通知了黄先生，扭头就把嫌犯放了，说抓错了，让他的脸面往哪放啊。
“不急，先让他在局里待几天，好歹能吃顿饱饭。等找到真凶，再放他出来也不迟。”瞿天文提议道，“全当给他点儿心理安慰，被吓唬这么一通，估计尿都凉了。”
夏衍斜了他眼，她也有此意。不过话从瞿天文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背后大有文章。
“喂！讲点儿良心，我是那样的人吗？遥想你蹲牢房那阵儿，还得我巴巴的给你送吃的。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的，进了这儿有吃有喝，我看那外边的乞丐也别讨饭了。时不常来局里改善伙食。到是条好出路。”
“你这叫教唆人犯罪，小心把你一并逮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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