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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你是说，她讲了那么一大通，全是胡乱编的？"瞿天文不信。
夏衍二话不说拽着他的胳膊返回井边，骸骨已经被陆家人挪至他处，石头重新压回井口。
"按照那婆婆的说法，宅子内出了命案，当地人封了井。陆老爷接手宅院后，又找人算过，做了场法事，这些至少是二十年前的发生的事儿。但这石头放在井口出不过十余年的时间，与她的说法并不相符。"
瞿天文越发狐疑，盯着石头上下打量。
"十余年？石头上也没写年月日，你怎么知道它在这儿不过十余年。"
夏衍抓过他的手腕，整个手掌摊开。
"看看你掌心的东西。"
是苔藓，刚刚他帮忙搬石头的时候蹭到的。瞿天文不得要领，"这有什么好看的，石头放得久了，又有水汽，自然生了苔藓呗。"
"苔藓有自己的生长周期，颜色、形状随着年头积累略有不同。这些苔藓撑死十个年头，没听说镇恶鬼的石头中途还带换新的。"
“所以那婆婆刚才罗里吧嗦的一大堆，统统是事先准备好的谎言。”
瞿天文不得不有些刮目相待，光知她对验尸之道擅长，原来对苔藓也颇有研究。
夏衍看出他的心思，得意地说："霍连秋教的，人可是专门研究生物的，满肚子干货，随便教几手各处用得上……"
瞿天文扁扁嘴，全当没听见。
"交出来吧。"
"什，什么啊？"瞿天文赶忙把手背到身后。
"少装蒜，捞骸骨的时候呢偷偷往兜里塞了块儿金子，当我瞎，没发现那。"
瞿天文撇撇嘴角，小声嘀咕："防我跟防贼似的，差别待遇。"
是块儿结结实实的金砖，有整个手掌那么大，沉甸甸的，足足有半斤重。
"这井中的人戴金手镯又揣金砖，哪像个小丫鬟应有的样子。"
瞿天文也点头，"这么重大的事情老婆婆随口扯谎，哼，果然蹊跷。我明儿找人好好盯着，看她耍哪门子的花样。"
陆家、沈家婚礼在即，大半个天京城都跟着忙活，霍宅整日有各色穿西服的人进进出出，手里提着五彩斑斓的礼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霍家要办婚宴。
霍连秋受邀給沈为音当伴郎，这是早年就定下的事儿，大清早沈为音亲自登门給霍连秋做思想工作。
伴郎好找，但伴娘的人选花了他们不少的心思。
"这是王家的小女儿，前些日子聚会她也在场；这是刘家的二女儿，小时候常与你玩儿；这是……"
"你结个婚而已，怎么也变得如此啰嗦。"
沈为音颇为无奈，四仰八叉瘫在沙发中，"你当我想？这些个人家的姑娘与沈家、陆家和霍家交往密切，得罪了怠慢了哪个都难交代。陆老爷极为重视，盯得紧，岳父说好好办，我不敢怠慢。"
然后把照片往茶几上一推，说："你自己选个顺眼的吧，我和秀禾没意见。"
一大沓的照片，上面的姑娘或清秀可人、或美艳亮丽，风格迥异，但个个都是美人。
哪里是选伴娘，分明是后宫选妃的架势。
霍连秋怎么能不知背后的用意，很是无奈，"你们两个人的大婚，我不过是去当个伴郎，总不能喧宾夺主，随便挑个愿意的就行。"
"你爹的意思，我不好拒绝。"
听得夏衍满头雾水，"这选伴娘与霍老爷又有什么关系呀。"
瞿天文在旁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西式婚宴有个规矩，伴郎伴娘必须年龄相仿，且为单身。你想想，孤男寡女打扮得漂漂亮亮，周围气氛刚刚好，然后相互看对眼，擦出点儿火花，婚礼之后约着吃个小饭，拉个小手的，一来二去没准又成一对。"
俨然大型劝婚现场。
夏衍不禁对霍连秋心生同情。袁幼仪的死对他打击颇大，虽嘴上不说，但常常见他望着花园的那颗梦楹树苗出神。
霍连秋现在掌管霍家，少不了抛头露面的场合，平常大大小小的宴会、聚餐可以躲躲，但好兄弟的婚礼不得不参加，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上。
往后这暗搓搓催婚介绍姑娘的事情铁定少不了。
"可惜了，有美女作伴的不情愿，想要的还没这待遇，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世间不公啊。”
夏衍狠狠剜他眼。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难以抉择嘛。这样，我帮你支个招。”瞿天文将桌上的照片一字排开，"选伴娘这事儿肯定逃不过，拒绝的话沈为音也为难。不如你闭着眼睛随便指，指到哪个算哪个，有缘没缘全看天意，真选了霍老爷不可心的人选也追究不了谁的责任，对吧。"
取来手帕遮住霍连秋的双眼，瞿天文用手在他眼前晃晃，确实看不见了。
“行了，选吧。”
霍连秋的手指在照片上方徘徊许久，迟迟未做出选择。而是将身子靠后，抬起头轻声问："夏衍，我指的地方没错吧？"
夏衍憋笑，这瞿天文遮得忒实诚。拽了他的胳膊往前伸，"这下面的都是，你随便指个吧。"
“好。”这次霍连秋倒是犹豫，指尖上扬，然后定住。
"我？"夏衍眨巴眼睛，抓住他的指尖往下放，"照片都在桌上，你指错地儿了吧。"
瞿天文也不干了，"对啊，说好的指照片，怎么还带现场选人的啊？这把不算数，重来重来。"
霍连秋取了手帕，眼里含笑。"不必了，正如你说的，指到哪个凭天意，夏衍去挺好的。我们相互熟悉，有个照应，也免得尴尬。而且夏衍与陆秀禾关系不错，当伴娘她也会开心的。"
夏衍莫名紧张，吞了口唾沫，仍是问："我？合适吗？"
"你跟我同去，再合适不过。参加婚礼我有经验，没问题的。"
沈为音喜笑颜开，利落收了照片揣回自己怀中："成，就这么定了，我看挺好的。明儿有专人上门儿量尺寸改衣服，别忘了。"
夏衍回到屋中躺床上整个人还懵的，葬礼参加过数场，参加婚礼倒是头一遭，总觉得自己的气质与喜庆场面格格不入。
“不知道给人当伴娘有没有出场费拿啊？”
黑鸟换了个姿势跳去窗台，压根不理她。
"嘿，涨脾气了。"
夏衍起身要去捉，那黑鸟站在窗台沿不动，凝望窗外。
是只鸽子，通体雪白，咕咕叫唤着。
原来是看见了自己的同类。
夏衍想着給黑鸟找个伴儿，放那鸽子进来，却见它脚上捆着个纸筒。夏衍取下，展开瞄了几眼，瞬间笑了。
"这个陆秀禾，果然是个不安生的。"
自己出不了门儿，玩起了飞鸽传书的套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