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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夏衍刚沾到床，被细高条那洪亮的嗓门给喊醒了。
就在刚刚，城西的菜市场口发现具女性的尸体。
夏衍揉揉明显睡眠不足的眼睛，再度起身同他去现场。
菜市场口人山人海，围堵得水泄不通。却是异常的安静，所有人肃穆地望向尸体所在的方向，万分的恐惧。谁都不敢率先开口，生怕谁先出生便会被那个杀人的恶鬼缠上。
见夏衍他们前来，自发让出条通路。
"恶鬼，的的确确是恶鬼啊！"终于有人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菜市口处有个石头砌的大圆坛，古时作为日晷使用。后来有了更先进的及时办法，逐渐被废弃，现在仅剩个石头盘子。
那圆盘离地半米高，微微倾斜着。有血液顺着上面的纹路一滴一滴流淌，已经积了大滩的猩红色。
"那个老婆婆唱的最后一句，是'恶鬼进餐，以美人为食。"身经百战的夏衍此刻也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没错，是真真切切的"食用"。
姑娘的肚皮破了个大洞，内脏流了出来，半挂在日晷上。肚皮伤口的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强行撕开的，皮肉如同浸满鲜血的棉絮断断续续连接着。
她的两只眼睛大大地睁着，对着天空，像是有千般的不甘和冤情。
细高条和他带来的警察们个个扭过头，寻个角落呕吐不止。
天京城办案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现场。
"她，便是林山月的第三个女人……吗？"瞿天文挪动着步子，想要做些什么，迟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夏衍回过神，深深吸口气，对他说："帮我挡着点儿，我要验尸。"
瞿天文问细高条要了两条运送尸体的白布，叫陆禾秀帮把手。"你可挺住了别半截晕这儿，地上可全是血。"那陆禾秀本来很是惧怕，被他语言一激，耿着脖子忿忿然："谁，谁怕了，我可是要亲手逮住林山月的人。"一把夺过另一条白布，与瞿天文合围住尸体。
"她先是中了氰化钾的毒，又被利器捅了一刀，然后强行撕开了腹部。"夏衍拨开混成一团的内脏，"也许，凶手还曾搅动过她的内脏。"
"这，这已经远远超出杀人的范畴！分明是亵渎！"陆禾秀仅瞥了一眼，着实忍不住，也跟着细高条躲去墙角呕吐。
"小丫头片子果然不靠谱。"瞿天文捡起白布，想要给尸体盖上。
夏衍整理着尸体，试图恢复原貌，也算尽量让她体面点儿走完人生最后的路程。
然而，夏衍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无法动弹。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她还怀有身孕？！"
没有看错，夏衍捧起那个血红色的肉球，是个尚未完全成形的小婴儿。
阵阵的反胃，夏衍感觉前所未有的恶心，像只大手抓着她的胃，在里面不断揉捏翻滚。
兜里的黑鸟不停的躁动着，几次探出头对着尸体啼叫。
"你没事吧？不行先歇会儿。"
瞿天文倒是头一次见她这般模样，满头的大汗，飞速将尸体盖严实。
夏衍摆摆手，"没事儿，天太热了，没睡好。"用手撑着石盘缓了会儿，稍稍恢复些。
"杀人时间是在昨日凌晨11点左右，应该先在别处将人毒死，然后带至此处，用利刃划开她的肚皮，取出其中的婴孩。"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林山月的。
"昨天？那岂不是？"瞿天文张大嘴巴，难以置信。"他疯了，居然还敢留在天京城。"
是的，的的确确是个疯子，一个残忍杀害三名年轻姑娘，躲在暗处的邪恶且疯狂的面孔，观察着嘲笑着他们所有人。
细高条吐完一轮，绕过已经盖了白布的尸体，将大板牙推到前面，说："目前为止这个姑娘还未有家人来认领，先把尸体运回停尸房。"
"又，咋又是我啊？"
"废话不是你是谁，我这不还给你配个助手吗？再废话，让你自己把人背回去！"
大板牙不敢再言语。
"我想，这个姑娘住的地方，才是林山月真正的家。"夏衍说。
众人皆不解，她举起手指头给他们算："颖儿的日记中提到，她是在今年6月份与林山月相识。而在林山月家中发现的姑娘则是7月份。现在的这名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将近6个月大，按照时间推算，她应该是林山月的第一个情人。"
"你们想，她个尚未嫁人的姑娘怀了孩子，寻常人家肯定会想法设法隐瞒，将其打掉。孩子能留到现在，说明林山月一直在庇护她，很可能是养在自己家中。"
"可是，既然是想让她生下孩子，为何现在又要杀了她？担心暴露行踪，杀掉自己的情人我理解，可是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夏衍摇摇头，说："原因很简单，她们是林山月的情人不错，但并非凶手的情人，因为凶手并非是林山月。"
"什么？"瞿天文和细高条他们面面相窥。
夏衍带着他们前去教堂后面的墓地，顺便将宋家夫人一并请来。
宋家夫人见他们来势汹汹围着自己丈夫的墓碑，越发的气愤："你们，你们还惦记着要挖我丈夫的坟墓吗？"
"不，我们昨天已经挖开了。"夏衍毫不避讳，坦言了昨天半夜偷偷挖坟验尸的事儿，气得宋家夫人指着她的脸，愣是说不出话。
"别激动别激动。"瞿天文赶忙隔开二人，好言安抚。
这个夏衍，想坦白也得事先打个招呼吧。
"听完我接下来的话，我想你不会再责怪我。"夏衍站在坟头处，那里还残留着昨天挖掘的痕迹，"您说您丈夫曾在事故中砸伤了右腿，造成骨头受损，是吗？"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是严重的骨折，走路有些跛。你到底想说什么，少兜圈子。"
夏衍不紧不慢，又转向霍连秋，问："你是研究的生物，应该也清楚骨头愈合的原理。"
霍连秋不懂她这话的意味，但还是开口解释给大家听，"骨头受到冲击发生断裂后，通过骨膜成骨细胞再生填补受损部位。但较为严重的骨折或者是错位，会留有轻微的移位和畸形。"
"没错，按照宋家夫人的说法，宋连良的腿受损严重，痊愈后仍无法正常发力。"夏衍同瞿天文掀开棺材盖，指着里面的焦尸体，"但这具尸体的腿骨没有任何恢复长合的痕迹。"
"什，什么意思？"
夏衍勾勾嘴角："很简单，此人的腿骨折后，并没有愈合的过程，说明他在受伤之后便已经死亡了。"她顿了顿，提高音量，"躺在这里的人根本不是宋连良。"
"那个放火的人故意给他穿了宋连良的衣服，放到宋连良的床上，还制造了同样的骨折伤痕。其目的，是为了调换身份，掩盖自己的罪行。"
"被烧死的人并非你的丈夫宋连良，而是失踪的林山月。"
宋家夫人错愕地看着棺材里的尸体，刚要伸手触碰，又像触电般收了回来。"你是说，我的丈夫没有死？他还杀了林山月？"
"是的，他将林山月叫到自己的房间，为林山月穿上自己的衣服，放了把火。然后自己伪装成林山月的样子逃出宋家，甚至还特地在花园中留下背影。你作为宋连良的夫人，说的话警察自然不会怀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为何要这样做，他为何要杀死自己。扔下自己一手创办的家业，他要去哪啊？"
"开始我也想不通，直到前天霍连秋告诉我联合公司是场骗局，我脑子中浮现这样一种设想。"夏衍说，"诈骗的人并非林山月，而是宋连良。林山月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非常气愤的找他对峙，才有了那场你听到的争吵。宋连良为了守住秘密，干脆杀了林山月灭口。但林山月在天京城无亲无故，如果他被谋杀，宋连良这个最亲近的挚友会成为第一个被盘问的对方。宋家的资金骗局经不起深究，他担心事情败露，于是想出个金蝉脱壳的办法。让林山月顶替宋连良这个身份死去，将所有罪名推到已经不存在的林山月身上，自己带着钱远走高飞。"
宋家夫人瘫软在地，双手捂着脸放声哭泣："你们骗人，怎么可能，我的丈夫，连良怎么可能是骗子，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然而在场的都清楚，腿骨的伤痕是最有力的证明。
"可恶，怪不得我们在城边安插的人手没有监测到林山月的行踪，原来他一直躺在棺材里！"细高条忿忿然锤了下棺材盖，"完全是在耍我们啊！"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夏衍说，"昨晚他杀掉了林山月的最后一个情人，现在应该正在想法设法混出城，逃亡海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