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交代细高条把黄金童保管好，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错。如果有其他的变化，立即去那栋废弃的楼房找他们。
几人驱车赶往第二考核点。
塌了半面墙，霍连秋担心再有摇摇欲坠的砖头瓦块，砸伤路人，于是找人在楼房周围做了警戒，不让任何人靠近。
"可曾见过有可疑之人？"霍连秋问。
负责守卫的士兵摇摇头，"别说人了，连只老鼠的影子都没瞧见，这地儿实在太荒凉了。"
霍连秋再问："以你之见，如果我在这儿附近留了食物，大约多久会长毛？"
堂堂霍家大少爷询问他的意见？小兵一时慌了神，反倒把人弄紧张了。
"没事儿，有什么看法尽管开口。"
小兵吞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回答说："不会长毛，会风干。"
但再问缘由，他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周围的条件不合适，多年生活的经验总结得来的。
霍连秋带着他们进入废气楼房的二层，墙面倒塌的位置。
他蹲下身，抓起个破碎的石块儿，用手指捻了捻，又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我认为刚刚门外的士兵说得完全正确，东西放在这儿，尤其是被封入墙体中，是不可能长毛的。"
"按照生物学的理论，我们寻常所说的长毛，是物品发生了霉变。霉变则是因物品中存在的微生物在适宜的条件下大量繁殖，产生的霉菌积聚，形成了或绿色，或黑色的毛状物。"
"所以物品霉变有两个必要的条件。一是物品内存在微生物。微生物可能是物品本身拥有，也可以是从外部沾染来的。在我们的周围，处处存在微生物，所以不足为奇。"霍连秋如学堂的老师般，伸出两根手指，细细讲解，"二是适宜的环境。这个环境需要满足三点：适宜的温度，自身充足的含水量和周围空气中的含水量。三者缺一不可……"
他的这套科学理论，对夏衍等人而言，简直是天书般的存在，听得云里雾里，抓不住重点。
好像弄得更复杂了……
霍连秋的耐心超乎常人，见他们个个满脸疑惑，并未放弃，继续耐心分析。
"黄金童之所以长毛，必然是满足了以上条件，那我们就逐条分析试试。"
"先分析微生物。按照瞿天文的说法，黄金童是用幼童的尸体，经过高温的烘烤，包裹特制的油浸布制作而成。古人虽无法说清其中的原理，但其目的正是我刚刚说的，杀死尸体内的微生物，排干水分，防止尸体腐败。"
"再分析水分的来源。黄金童的尸体曾经过烘烤，体内的水分大多数已经被蒸发。而它所曾防止的地方，先是这栋废气大楼的墙体内，隔绝空气，环境干净，并不具备腐败的条件；而警察局的审讯室，环境虽不比墙内干燥，但所处时间尚短，且连日来温度偏低。微生物繁殖需要时间，仅不到几日的功夫，是无法形成如此大面积的霉变的。我估算，黄金童的霉变应该已经持续了超过半个月的时间，在警察局内达到顶峰。"
简而言之，黄金童长毛并非细高条监管不力，只是正好被他赶上了。
这倒霉的孩子。
夏衍虽不懂什么生物，什么霉变，但霍连秋解释得很清楚，她听出些眉目。
"黄金童之所以发生霉变，是两个环节出了问题。而这两个环节，正是查明真相的突破口。"
两条线索在她的闹钟清晰地显现出来，此前很多模糊的，没能想清楚的事情，在霍连秋的点拨下，逐渐显现出来。
夏衍伸出两根手指，语调平静。
"一，黄金童的制作过程并不严谨，内部残留部分的水分和微生物，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干尸；第二，在黄金童被封墙内之前，它曾在非常潮湿、温暖的地方待过段时间，致使内部的微生物大量繁殖。前些日子尚且未显现，直到今日清晨，长到了黄金童的皮肤上，细高条才得意发现……你刚刚说的，霉菌。"
霍连秋既惊喜又欣慰，笑着说："你是个聪明的学生，如果有机会潜心学习，定会有所成就。"
夏衍行走江湖活到现在，没饿着没冻着，还有大房子住大餐吃，全凭聪明的头脑，自认被夸赞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霍连秋讲的是验尸之外，关乎科学的理论，是她从未接触的领域。在她眼中，霍连秋是真正的学识渊博的学者。
被个学者如此夸赞，倒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夏衍不由得嘴角上扬，欢欣雀跃。
两颗锃亮的小板牙晃得瞿天文眼睛疼，连带着胃里反酸水。
不，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嫉妒的。
他是嫌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互夸互捧，对破案无益，纯粹瞎耽误功夫，于是没好气地催促道："说了半天，理论上掰扯明白了，抓紧时间验证吧。"
两条线索，先条其中容易验证的。夏衍勾起嘴角，眨巴眨巴眼睛，望向瞿天文，坏笑地说："瞿天文瞿道说得有理，不然我们……"
通常情况，夏衍习惯叫他瞿天文，或者调侃他臭道士、神棍。如果正正经经地开口称呼他为瞿道长，必定是肚子里憋着坏水，准备坑他那。
果不其然，夏衍故意顿了顿，眼睛笑成条缝隙，弯弯的，像只阴谋即将得逞的小狐狸。
"让他来选择吧。"
瞿天文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直接扑倒在地。
合着他们两个分析得头头是道，展示完自己的聪明头脑，把最后决断的脏活累活，吃力不讨好的决断权丢給了他。如果选择错方向，他便是第一责任人。
如此甩锅行为，瞿天文强烈鄙视及抗议。
缺不缺得啊！
沈为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哪里有心管其中的曲折，他好不容易出趟门，等着看精彩的解密大戏那。
于是乎，在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几乎是赶鸭子上架，把瞿天文推到决断的十字路口。
不上也得上了。
瞿天文摸不准哪条才是正确的线索方向，索性闭上眼睛，全凭直觉，随便挑了个听着顺耳的。
"二，我选二。"
夏衍笑得越发开怀，給了他句评价："挺适合你的。"
你大爷！
"黄金童非天京城本地之物，又曾在潮湿之地储存段不短的时间。进入天京城，满足以上两个条件的，只有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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