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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米村孙老头家中，夏衍再次见到了阿香和新哥。
联盟对抗的事儿暂告一段落，稻米村的农户们忙着联系新主顾。
凶案未破，孙老头的尸体仍停在警察局停尸间，阿香和新哥倒是把葬礼要用的东西准备得齐全。
"是你们？我爹爹的案子有进展了吗？"阿香在警察局处吃了憋，问不出个所以然，把希望全寄托在了夏衍和瞿天文身上。
孙老头家外的水稻地也收拾得差不多。
新哥刚刚干完活儿，接过阿香递来的手巾，草草擦了把脸。"只要心齐，三大米行算什么，我们农户联盟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这次的米荒事件，稻米村给三大米行一记狠狠的耳光，再来与他们谈收米计划的米行商户态度客气了许多，不敢再耍聪明动手脚。
"但是所谓的对抗联盟并没有预想的那般牢固，中途还是出现过你们口中的叛徒吧。"夏衍问。
"早预想到会有人意志不坚定，但稻米村绝大多数的人，都下定了决心要与他们奋战到底的。现在，结果不是很好吗。"
新哥揽过阿香的肩膀，像是在安抚。
"没错，这也多亏了孙老头和黄老头的功劳，他们的死彻底打消了那些观望着，试图背地里偷偷摸摸与三大米行联系的农户。"
新哥黝黑的脸瞬间阴沉，眉毛竖立："你这话什么意思？"
"细高条猜得不错，你让阿香给你打掩护，编造了个陪她待在家中的谎言。其实你那天一直岁尾孙老头到了万泰米行。也许你心中早有怀疑，那天是为了验证，孙老头的确要卖米给万老板。他是你未来的老丈人，你又是联盟的号召者，这个消息若是传到稻米村，联盟将瞬间瓦解。所以，你直接铲除了他，顺便警告稻米村的人，这时候退出联盟，会招惹杀身之祸。"
夏衍在这间地方不大的房间里转悠，门后堆放着干活用的工具。铁镐、木杵，顺手的工具应有尽有。
"黄老头的死解除了你的嫌疑，因为你当时人在警察局，不可能跑出去杀他，我们自然而言将你排除在外，目光集中在三大米行和瑞丰米行的利益矛盾上。刚刚，我们确认，瑞丰米行没有杀害他们的理由。"
"你不会分身术，又是如何杀的黄老头。"夏衍自嘲式的摇摇头，"其实答案非常简单，我早该想到的。如果处死黄老头并非你一人的想法，而是稻米村联盟的决议，杀死黄老头可谓一箭双雕。既能救出深陷牢狱之中的你，又能警告那些意志不坚定，背地里试图将水稻偷偷卖给三大米行的人。"
证据就在死亡的黄老头身上。
"两起案件作案手法类似，又都是死于三大米行点门口，默认是同一人所为，其实仔细辨认，两人存在许多的不同点。面对凶手，黄老头有抵抗，而且动手的人非常紧张，担心留有活口，所以相比孙老头，他多敲了几下子。大量的血迹喷涌而出。刚刚我们去问过村长，黄老头出事儿的当晚的确有几个年轻人不在村中。现在警察已经上门搜寻，相信很快便能找到凶器和带血的衣服。"
新哥咬牙切齿地盯着夏衍，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般，厉声质问："你收了三大米行的多少钱，居然昧良心帮他们办事。"
"喂，别血口喷人啊，这次我们一分钱没收，纯粹为了找出杀人凶手。"瞿天文迈出的脚缩回半步，"污，污蔑道士，可是要负责的。"
细高条的另一队人已经朝孙老头的家围堵。
"不，不是新哥的错。"阿香率先绷不住，双膝跪地不住地哽咽着恳求着，眼睛里噙满泪水，"是我爹爹自愿的，与他无关啊。"
孙老头去万泰米行当天，知道新哥跟在后面。
"联盟抵制三大米行，他们无米可卖，但我们也断了收入。对方迟迟不肯妥协，而且这种时候先低头，怕是还要被他们狠狠咬一口。拖到最后，全稻米村人要被活活饿死。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好不容易拼上所有的对抗，不能让对方白白得了便宜。于是，村里的人商量，唯有撼动三大米行在天京城的地位，让他们背上杀人犯逼死我们的罪名，把事情闹得天下人皆知，天京城内总有人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我们，我们只是想好好种粮食，换点儿钱而已啊。"
"别说了！人是我杀的，所有的主意也是我出的，与其他人无关。"新哥一把拽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香，"起来，没必要恳求他们，弄得像我们需要人施舍似的。稻米村的所有村民凭借自己的双手种得的粮食，用自己的血汗换来的钱，凭什么要受三大米行的掌控，我们的命凭什么捏在他们的手里，任由他们摆弄！"
"三大米行当初如何欺压我们屯的粮食，让他们统统吐出来，不惜任何代价。"
细高条他们回信儿，打死黄老头的棍子已经找到了，是村口一户农家的小儿子干的。他是联盟中的活跃分子，十分崇拜新哥。所以阿香找上门，说出用此法救出新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新哥和年轻人被带走，阿香哭得肝肠寸断。为了对付三大米行，她失去了自己亲爹和未婚夫。
夏衍接了自己腰间的荷包，霍连秋说是用机器做的，花式特别，给了她和瞿天文一人一个。她将荷包塞到阿香手里，说："拿着这个，以后稻米村遇到任何麻烦，霍家一定会帮忙。"
稻米村和米荒的事儿告一段落，凶手归案，三大米行的老板自然洗脱了嫌疑。
万老板长舒口气，自己与洪老板和＊老板被关了整整三天三夜，天天吃糠野菜，肚子里的油水挂得不剩啥。若是在他面前摆锅大米饭，保管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警察先生，我早说这死人的事儿跟我们没关系。现在真凶捉到了，是不是能放我们回家了啊。"
"是啊是啊，身上都快臭了，太闷得慌。你们这警察工作环境够艰苦的，放心，等我们出去，立马先组织人，给你们换个更大更宽敞的警局。"黄老板提议道。
"好主意，一个一间办公室，再配张床，没事儿的时候眯一觉，别提多美了。还有，那外国发明的，叫什么淋浴的，咱也装一套。这天下班前洗个澡，凉快凉快，晚上能多吃碗饭。"
被饿了三天，现在他们脑子里只有白花花的大米饭。不能仔细想，要么口水止不住往外流。
"大，大哥，他们说要给我们盖新警局。"大板牙不懂啥淋浴，只知道对方是要给他花钱。有人给白花钱，自然是大好事儿。
这个诱惑对于细高条来说不亚于回家就有盆香喷喷的大米饭等着他，若是传到局长耳朵里，没准还要夸赞他为警局树立了良好形象，又拉到了几个大赞助商。
不过……
"少废话！人霍少爷说了，你们私自囤积粮食，哄抬物价，扰乱市场秩序，致使天京城内商业体系大乱，是重罪！"高声吩咐大板牙再给他们的牢房们上加两道锁，顺便把牢饭里的咸菜去了，光剩个苞米面馒头。"你们啊，少抱怨点儿牢房的环境，要么我这儿还有麻风病的犯人，给你们挨个抓去管几天试试！"
其他米行门口热闹非凡，天京城的居民纷纷外在门口，小米袋大米缸，但凡能装米的家伙什统统上场，全家上阵，装个满满当当才肯罢休。
"别挤，都有都有！"
旁边店铺门口坐着的老头悠哉吸着烟袋，"年轻啊，急性子。三大米行都被人抄了底，开仓放粮，大米管够，哪能短了你们的。"
三大米行在浅木村仓库囤积的粮食被以当初的收购价格全部回收，交由其他米行联合售卖，规定价格不许超过往年同期水平的两层。
霍连秋又联络稻米村的村长，以多两成的价格收了全部的稻米，委托其他米行脱壳加工。
天京城市面大米价格强制回调，与之相关的商品价格随之回落。人人家里的米缸充盈，顿顿有大米饭吃。
至此，天京城的米荒得以解除。
多日来，霍宅的餐桌上人难得齐整。
夏衍唯一心疼的便是霍连秋一笔一挥把稻米村的粮食全给买了，又送给米行让他们售卖，自己掏钱不收利润的事儿，与白撒钱没什么区别。
"嘿嘿，我们霍大少爷聪明着那。从农户手里收粮多的两成钱的确是他出的，不过原价的那部分嘛，自然要三大米行分摊啦。"瞿天文得意地抖抖拂尘，"帮稻米村解决了粮食贩卖的问题，给他们补贴了钱，城里的米行收到了上好的大米，生意火爆，而且三大米行囤积的粮食以进价消化到他们手里，简直是白捡的大便宜。我们霍少爷可谓一箭双雕，花一份儿钱买两份好名声，这买卖稳赚不亏啊，我分析得有道理吧。"
夏衍不信，霍连秋才不是那种追名逐利办好事给外人看的伪君子。瞿天文语气里的醋意快要酸倒牙，肯定心里又犯嫉妒了，小心眼的男人。
霍连秋并为反驳他的话，语调异常的严肃："规则如果不附带惩罚，也就失去了应有的效力。我强行收三大米行的粮食，罚他们的钱，是要告诉他们，做任何危害天京城的事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霍宅出的那部分钱，全当做是我之前监管不力，放纵他们肆意妄为，闹出两条人命的处罚吧。"
夏衍心服口服，早发觉霍连秋的脑子跟自己的似乎不大一样。但凡大事办得有理有节，让你没有任何把柄和反驳的余地。
这，或许便是他给天京城的管理者设定的原则吧。
"少爷快尝尝，稻米村的村民送来的新米，可香了。"女佣从厨房捧出盆新鲜出炉的大米饭。
霍宅的厨房补充了大米，终于不用再过吃玉米面对付的日子。
白白糯糯，冒着热气。
"太香了！我感动的快哭了！"瞿天文捧着满满一碗的大米饭，为了证明自己绝无夸张，真挤出两滴眼泪，挂在腮帮子处。"再好的菜，没有这白米饭配着，总觉着少了点儿滋味。"
"如果阻碍人享用美食算罪过的话，万老板和另外两家米行的老板，应该以凌迟论处。"
"有这么夸张嘛。"夏衍夹了一大筷子的白米饭，齿间存香，的确是好米。
"啧啧，又不懂了吧。这大米的味道是刻在我们骨子里的，离了它，再鸡鸭鱼肉，美味珍馐都弥补不了。"
当年他和师傅去给人做法事，能留他们吃顿白米饭，绝对是让他最高兴的事儿。尤其是在天寒地冻的冬天，如果有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也许，他有可能救回那条人命。
"而那些种出如此美味大米的人，当然要大大赞赏。等着，我明儿再跑一趟，给他们办个祈求丰收的法事。"
霍连秋回到书房，扭亮了台灯。
白天他委托大学时期的好友，给他拟了份法规。
意图太高脚椅价格，囤积下列物品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并科三十万以下罚金：
粮食、农产品或其他民生必须之饮食物品；
种苗、废料、原料或其他农、工业必需之物品。
以强暴、胁迫妨害前项物品之贩运者，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并科五十万元以下罚金。
意图影响第一项物品之交易价格，而散布不实咨询者，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并科十二万以下罚金。
抄写翻印万份，霍连秋派警察局在天京城内的街巷和周边的农户附近张贴告示，考虑到多数人不识字，还真闷雇佣了学生下到街路挨个解释。
书房门口，霍老爷拄着拐杖，欣慰地笑了。
"嗯，这次做得还像点儿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