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天文挠头，以前嫌弃夏衍为人处事直来直去，百无禁忌，不像个女人。
突然改走矫情路线，说些莫名其妙乍一听深奥仔细琢磨又琢磨不出味儿的话，自己一时难以适应。
"伤春悲秋那是文人墨客的活儿，她跟着凑哪门子的热闹啊。莫不是被哪个怀春少女的魂魄附身，转性了？"瞿天文不禁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
霍连秋听他念叨一早上，越说越离谱，实在听不下去。
"从生物学角度讲，14、5岁发育其间人情绪波动大，较为敏感。"
"她早过这阶段了吧，天天摁头让我叫她姐。"
"有的人发育早，有的人发育晚。虽然她这年纪确实太晚了些，但也不是不可能。"
简而言之，她算是青春期进入少女多愁善感的阶段。
"天啊，要了亲命了。小姑娘娇滴滴的可爱是可爱，但放她的脸，怎么搭出了恐怖的效果啊。"瞿天文脑补了下14、5岁小姑娘的模样，顿生寒意。
花园凉亭里，夏衍右手拄着下巴，悠然地眺望远方，眼神忧郁。听到瞿天文来，也不抬头，只悠悠说了句："不好吗？女孩子都是这样儿的吧。"
"姐，我错了，真错了，以后再不说你没女人味儿了。"瞿天文拍拍她的后脑勺，"醒醒，赶紧变回来了吧。"
"哎。"
打到头上居然没还手，继续唉声叹气，大不同，忒反常，急得瞿天文抓耳挠腮。
"我正在思考。"
"你这脑袋属于重点保护对方，省着点儿用，咱先去吃点儿饭吧，厨房特地做的滋补大餐。"
夏衍漠然抬起眼皮瞅了他眼，"这些天我认真考虑了你的提议。"
成立专门事务所调查疑难案件的那事儿？
"真的假的？没忽悠我吧？哎呦你别卖关子，同意不同意給个痛快话，急死我了。"
"也行，也不行。"瞿天文觉着语气特别耳熟，平时自己卖关子吊人胃口时就是这模样。
这家伙故意的！
瞿天文强忍着性子，硬堆起笑脸，"什么条件尽快开口，万事好商量嘛。"
果然，夏衍咳嗽两声，伸出手指头。"第一，做法事，欺骗纯良百姓，趁机调戏小姑娘的事儿一律免谈。"
"没问题，我做了套完整的收费系统，根据案子的难易程度、雇主的经济实力定价，绝无后续费用，如何？"简而言之，看碟下菜。
夏衍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还有个要求。"
"你说你说，凭咱俩这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行。"
"前期投入的费用，比如房租、家具、水电等等，你7我3."
……
"不答应算了，我继续思考人生。一会儿把那滋补汤給我端来，不喝浪费了。霍家不缺我这一个劳动力，也不差我这个吃的，得过且过，先享受着，事务所的事等你考虑好了再说。"
然后真就一翻身，脸转里面睡觉去了。
嘿，摆明了仗着自己有些本事，趁机敲诈啊！
瞿天文咂巴这事儿越发觉着眼熟，不正是自己平常管用的套路嘛。
居然被她給学去了。
"我要睡觉，你站这儿挡风，回吧。"
七成的投资将近百个银元，若是事务所开起来，一年骗个，不对赚个5、6百银元不在话下，是赔是赚一算便知。
瞿天文一咬牙一跺脚，忍着内心滴血的痛楚，僵硬的嘴角硬是扯出个上扬的弧度。
"别啊，我们开事务所不光为求财，好歹是番事业，以后在霍宅里住着腰杆子也硬气。咱再商量商量，七成太多，你再让点儿，行不行。"
夏衍猛然坐起身，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成交！"
"走，看房去！"
哪里像个伤春悲秋的忧郁少女，精神头比谁都充沛。
瞿天文隐隐预感自己被坑了。
两人来到城西的一处老楼前，吊着个彩灯招牌，大门紧闭，有股浓重的烟酒脂粉味儿。
"千万别告我，你打算把事务所安在这儿？！"夏衍怀疑哪天警察局扫黄没准把自己顺手逮回去。
瞿天文搓搓双手，把人往楼上推。"没听过那么句话嘛，大隐隐于市。你想想戏剧小说里面厉害的人物专挑意想不到的地方儿安营扎寨，而且你想想来事务所寻求帮忙的大多有难言之隐，不好让外人知晓。若弄个富丽堂皇的正经办公室，人还不乐意来那。"
瞿天文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头扯出大堆的理由，乍一听挺有道理。
他租的房子在歌舞厅的二楼，原本是个储物间，放些道具杂物之类的东西。近年歌舞厅经营状况不佳，便将储物间收拾出来对外出租，赚些银子补贴。
"外间做办公室，弄点儿茶水小点招待客人。里间放张床，当我们的休息室。如何，考虑得周到吧。"
瞿天文形容得天花乱坠，夏衍推开门，顿时傻了眼。
墙壁漆黑，地板像是被水泡过，散发股潮湿腐烂的气味。棚顶的蜘蛛网有锅口那么，住了它们一大家子。仔细瞧瞧，墙角还长有几朵……蘑菇？！
"你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
瞿天文勾勾手指，让她凑近些，淡定俯身贴着耳朵告诉她个数字。
夏衍顿时眼睛都亮了，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连连点头，"成，就这个了。"
能让她妥协的利器只有永恒不变的两个字：银元。
两人去劳务市场雇来两个工人，重新粉刷屋内的墙壁。霍连秋认识个商人，正好手里有批客人不要的地板，低价处理給了他们。
至于家具，事务所开业大吉，前来贺喜的各位当然要带礼物啊。
这天，夏衍和瞿天文大清早来事务所挂牌，瞧楼下大板牙正指挥两个小警察抬着个大办公桌，吭哧吭哧往楼上抬，细高条则悠哉走在前面。
"弄的不错嘛，我这个合伙人很是满意。"
合伙人？夏衍从未听过此事，拼命使眼色：怎么回事？！
瞿天文用口型回：我们的大股东，三成银元是他套的。顿了顿，又补充句：只出钱不管事儿的那种。
得，被自己坑的钱全让他掏了，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夏衍暗中翻了个白眼。
细高条背着手，仰首挺胸，很有领导巡视的风范。
"不错不错，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这儿再弄个相框，把我的相片挂这儿。有警察坐镇，显得多气派。"
"对对。"大板牙奉承道，"嘿嘿，老大，給我也留个地儿呗。"身体顺势往门上靠，"哎呀妈呀！"那门没关严，险些摔进里屋去。
黑鸟受了惊吓，激灵睁开眼睛，抖落着头顶翎毛，扑棱翅膀冲细高条飞去，盘旋在他的头顶。
"又是这破鸟，我说夏衍，它现在不想拉屎吧。"细高条生怕接了鸟粪，抱着头满屋子乱窜，"你能不能把它处理了，太慎得慌，以后谁敢来啊！"
作为曾经的受害者，放以前瞿天文一万个同意，现在嘛……
他环抱双臂，不紧不慢地安慰道："你不懂，这是我们事务所的吉祥物，哪有钱赚全靠它。脾气大了些，瞅时间长了也挺萌的，习惯便好。"
此时，门外咚咚咚跑来个小警察，正是上次被夏衍抢了自行车的那个。
小警察气喘吁吁，满头的大汗，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大老大，不好了！"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嘱咐你多少遍了，做事要淡定，天塌下来老大顶着，你瞎叫唤个啥。"
"老大，就是你脑顶的天塌了！"
话音未落，一队手持警棍的警察闯入事务所。留两个堵门的，其余所有人将他们围在中间，看气势可不像是来助兴的。
"我们没得罪人吧？"
"不好说，我去探探，兴许是没给钱。"瞿天文搓搓双手，堆砌笑容要找领头的警察"聊聊"。未曾想对方瞅都没瞅他，直奔细高条而来。
细高条茫然地看着他，恍然大悟，"瞧我这儿记性，这不是隔壁的黄兄弟嘛！有事儿找我？早说啊，让人知会声，我亲自去您办公室拜访。"
听他的意思，领头的黄警察官位不低。细高条笑容越发谄媚，伸手要去拍对方的肩膀，想法设法的套近乎。
黄警官拉着张脸，侧过身躲掉。
"哼，怎么好意思劳您大驾。"说着一摆手，身后又多了四、五个身着警服手拿警棍的壮汉，将细高条团团包围。
"现在怀疑你牵扯一桩杀人案，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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