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院子里花花草草看着美，实际待在里面才知道这些苍蝇蚊子的厉害。
瞿天文拍死第19只蚊子，旁边的人巍然不动。
可不嘛，那蚊子跟认准了似的往他身上扑，根本都不理夏衍。
瞿天文怀疑这家伙没人味儿，连蚊子都懒得搭理她。
"为什么每次得罪人的事都扔给我？"瞿天文十分不满，要是让霍老爷知道，非得手撕了他不可。
"造谣生事，散播恐怖传言，不都是你最擅长的吗？人往往在受到人身威胁时才愿意说实话。"
下午夏衍让他在后院放消息，说霍老爷决定将此事追查到底，严惩那个下毒手的人。但凡有知情不报、阻碍调查的，一律严惩。
瞿天文深深怀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对自己的职业有如此深的误会。
入夜，花园里出现个人影，鬼鬼祟祟闪进霍宅正厅，绕到霍老爷的房门前。
霍老爷开门见到来者，很是震惊。赶忙四周查看番，确定周围无人，才将那人让进了屋。
等他们关严房门，夏衍和瞿天文偷偷跟了上去。
隔着门，里面的争吵声惆然拔高。
"我霍某哪里对不起你们夫妻两个？"
"你别忘了，我肚子里怀的也是霍家的孩子。"
"哼。我早跟你说的清楚，钱我可以给你，名分万万不可能！"
"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当个下人吗？"
霍老爷避而不答，只问："管家做的那些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那又如何？打算秋后算账，也送我去见启平吗？实话告诉你，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事到如今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我将这件事告诉林莫也，告诉霍家少爷，告诉整个天京城的人，让他们为我的儿子讨个公道。"
"要出事儿。"瞿天文暗叫不妙，一脚踹开房门，"手下留人！"
崔姨完好无损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嘿嘿，我梦游。"
想再退哪那么容易，霍老爷眉毛倒立着，明显动了怒。
夏衍将他推到一旁，毕恭毕敬地说："霍老爷，我想向崔姨核实一件事。听完之后，再考虑追究我们的责任也不迟。
随即转向崔姨，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是否知道管家并未去凉亭吃药膳？"
"我哪里知道？每日定时送去，再收回来。至于进了谁的肚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没准，他为了掩人耳目给倒了也说不定。"
夏衍本抱有一丝希望，而崔姨的解释，还是验证了她的猜想。"当初管家称自己吃药膳没时间去启平少爷的房间，以此洗脱自己的嫌疑，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然而所谓的不在场证明，真正获益的并不是他，而是你。"
"你在说些什么？"
"之前你对我们说，霍老爷和霍太太对你恩重如山，我们信了，因为以为你不过是个普通的下人而已。现在看来，
以你与霍老爷的关系，甚至生下了儿子，却仍只能做个下人，待遇未免有些寒酸。想必你心中早已不是感激，而是憎恨。"
崔姨冷哼声，满是戏谑："是，我的确恨霍老爷。那又如何？恨他们的人多的是。"
"但有机会拿到霍老爷书房里墨汁又有作案时间的人，只有你。"夏衍说，"你去凉亭给管家送药膳，并没有同往常一样返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转路去了小少爷的房间。你提前在乳娘的茶里放了泻药，以为她正忙着跑厕所。你见没人，偷偷带走了小少爷，然后杀了他，埋在花园的大树下。
本打算趁乱收回餐盘，但你赶到的时候，餐盘已经被管家送回家里。后来警察询问你们的行踪，你听管家撒谎，以为他是担心怀疑到自己身上，于是你也顺势圆了这个谎。
没错，你的计划天衣无缝，直到我们戳穿了管家的谎言。"
"一点钟的时候，厨房的小王误把麦芽糖当成了桂花糖，茶点的原料全部作废。管家得知后，训斥了他一番。然后赶忙联系人手，重新备料，所以他才没有去凉亭处。这个不在场证明比什么去凉亭吃药膳靠谱的多，他为何不用？"
夏衍顿了顿，她在等崔姨的反应，"他说自己吃光药膳，也变相证明了你当天按时送去药膳。又按时将盘子拿走，你们夫妻二人相互证明对方没有作案的时间。
他想保护一个人，也就是你，他撒谎是在替你做不在场证明。"
霍老爷震怒，扬起巴掌。眼看着落到崔姨脸颊，戛然停止。"没想到你如此狠心。即便心中有怨，冲我来。"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崔姨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我们表面是夫妻，恩恩爱爱的模样，无非是演戏罢了。他不过是霍太太手下一条言及言听计从的狗而已，霍太太让他娶我铲掉我这个威胁，他便娶了我。"
"不。"霍老爷叹口气，"没这回事，我和夫人从未勉强过他，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娶你的。"
崔姨连步后退，"别以为我会相信你们说的，他心中只有霍太太，从未关心过我一丝一毫。对林莫也更不用说，不理不睬，饿的嗷嗷叫唤，他都不会动一根手指头。甚至，甚至还虐待他。"
虐待？
"就在小少爷失踪的当天，我儿子的脚踝被烫出一溜的水泡，还得裹得严严实实，扔在小床里。林莫也不哭不闹，只眼巴巴的瞅着我。"
夏衍心里一紧，"你说的水泡，不会正好是在右脚的脚踝处吧。"
"你们怎么知道的？"
踌躇了会儿，夏衍还是开口告诉了她："乳娘失手打翻茶盏，烫伤了启平少爷，正好是右脚脚踝。"
虽然听上去很离谱，但两个人同时伤到同一个地方，未免太过巧合。
也许有人偷偷调换了启平和林莫也。
"是谁？是谁要怎么做？"
夏衍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听不清楚。
"所以，所以我杀死的不是什么启平少爷，而是我自己的孩子吗？"崔姨狂笑两声，面部越发狰狞。"凭什么？那个女人有那么好的运气？连老天都帮她，凭什么？同为霍家的后代，不仅没有名分，甚至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是谁？到底是谁在帮她？我不信！”
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崔姨推开夏衍往窗外冲。
这可是三楼！
“崔姨！”瞿天文下意识扶了夏衍把，正好错过。
眼见人到窗边，霍老爷翻身拦腰将人抱下。“是谁！”崔姨反复重复这两个字，人便晕死过去。
霍连秋简单给她检查过，人没事，情绪过于激动造成的晕厥。
随他而来的，还有林莫也。
他看了看霍老爷，又看了看依然不省人事的崔姨。
"对不起，我们这一辈的恩怨，牵扯到你们身上。"
林莫也不着痕迹躲开霍老爷的手，背起崔姨。"老爷，看在我娘年事已高的份上，可否不要再与她计较？毕竟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霍老爷收回手，任命似的坐会椅子里。"明白了，明白了。归根结底，此事因我而起，也应由我终结。若是轻易舍弃抚养的恩情，才真是亏为我霍家的儿子，就现在这样挺好。"
林莫也未与亲生父亲相认，如霍老爷最开始的吩咐，将“启平”少爷的骸骨低调厚葬，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准再提及此事。
第二天再见霍连秋，人已经恢复往常，见到谁都笑容满面的。“这是父亲的意思，我没意见。而且，林莫也自小带着我，在我心目中，他早已像大哥一样。”
“还是要感谢你，解开了我和我父亲心中的疑惑。容我好好想想，该如何安排。”
有钱人家的公子真是太客气了，这种小事情给钱就可以了呀。
瞿天文更是迫不及待掏出自己兜里仅剩的三枚银元，在手中反复摆弄，假装无意实则有意各种暗示。
“我想到了，人都说良辰美景千金难买。像夏小姐这般聪明的人，谈钱实在是侮辱了您的智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夏衍欲哭无泪，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被钱侮辱脑子啊。
“天啊，给钱都成了一种侮辱，那请天天尽情的侮辱我吧。大力些，不要停。”被夏衍堵着嘴，等霍连秋走远，瞿天文终于吐露心声。
“你是不是忘记了点儿什么？”夏衍捞出小黑鸟，一人一鸟两双眼睛瞄着他手里的拂尘。
“等~哎！本来毛就不多，轻着点儿啊！”
小黑鸟一口叼着拂尘上的毛，扑闪着翅膀飞远了。
夏衍没有告诉他们，厨房小王弄错了桂花糖，管家亲自去换的材料。而那个存放物料的储物间，恰好位于下人房的旁边。
夏衍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管家临终前告诉崔姨的那句话：忠义两难全。
所以他最终是选择了忠于跟随了二十余年的霍太太，还是忠于自己的感情。知道真相的人已经化作白骨，成为永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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