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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天文随便捏个借口，拽走了陆禾秀，将自己与夏衍刚刚的发现说了遍。
"婚礼？教堂？"陆禾秀托着下巴想了想，"我记得连秋跟我提过，说他6月份的时候参加过朋友的婚礼，对方信奉基督教，应该会在教堂中举办吧。"
背景干净得犹如白纸的林山月终于留有一丝线索，"走，去问问他。"夏衍迈开步子，匆匆赶回家中。
霍连秋也刚刚进门儿，他们帮宋家夫人处理公司的帐目，遇到点儿麻烦。
他从屋中翻出大堆的请柬，这些都是他回国后朋友寄来的。他这个年纪，周围的同龄人几乎都有了婚配的对象，每个月都要收到几封婚礼的请柬。
"是圣马丽大教堂，6月24日樊家在那举办的婚礼。"霍连秋取出张白色印花的请柬，"当天忙中出错，他们忘记拿新娘的捧花，所以我记得非常清楚。"
颖儿的日记中也提到，新娘双手挽着新郎，手里并没有捧花。
"圣马丽大教堂在商业区中心，周围多是商铺。林山月前年来到天京城，应该会选择租房子。教堂周围可供外人租住的地方只有月光公馆。"瞿天文说。
"好，我现在通知细高条，让他们去月光公馆挨个房间搜查遍。哼哼，这次我们直捣他的老巢，不信他能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干净。林山月，现在是我们领先一筹，到时候被赖账哦。"
林山月不屑道："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别得意。连秋，我都饿了，有没有吃的啊。"
经她这么一说，夏衍才觉得饿。算起来，从宋家回来到现在有大半天没吃过东西，早已饥肠辘辘，头晕眼花。
瞿天文摸摸咕咕叫的肚皮，"嘿嘿，还真饿了。"
"行，我叫厨房去做。"霍连秋刚要起身，又被林山月叫住。"我想吃你做的炒面！"唯恐他不答应，林山月撒娇般拽着他的胳膊左摇右摇，"我叫家里的厨房照着你的办法做，就是没有你做的好吃。"扭头圈拢夏衍和瞿天文，"炒面可是他仅次于刨冰第二大那手好菜，外面的大厨都未必比得过，你们不吃一次可惜了。"
"呃，听你这么说，真有点儿想尝尝了。"
霍连秋拿她没办法，无奈答应："行，炒面。不过你若想吃，也必须来厨房帮忙。"
"为什么啊，我可是客人。"
"你呀，快出嫁的人了，不学点儿真本事小心被婆家嫌弃。我这也是为你和自己的好兄弟的着想。"不由分说揪她去厨房打下手。
陆禾秀负责洗菜，擦干水滴递到他手里。
霍连秋刀法熟练，不一会儿的功夫，案板上堆起一小堆青椒和胡萝卜的丝，条条粗细匀称，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禾秀只有赞叹的份。
"以后哪个姑娘嫁给你真是有福气了，对了，我什么时候能吃到你的喜糖啊，我们三个人中好像你年龄最大吧。"
"再说吧。"
"又再说，每次提这事儿只会说这句话，真无聊。"陆禾秀嘟着嘴，"你不会还惦记着张幼仪吧。"
霍连秋手里的刀顿住，"不许再提她。"
"小气鬼小气鬼，再不抓紧小心变光棍，变成没人要的老头子。"
四盘子炒面端上桌，热腾腾的，香气四溢，夏衍吞了口唾沫，迫不及待夹了一块儿塞嘴里，"好烫好烫。"
"嘿嘿，这东西必须趁热吃才行。那句话怎么说的，美食当前，被烫几下算得了什么。"瞿天文塞了满口的面，还不忘挤兑她。
人吃饱容易犯困，夏衍他们跑了大半天，严重缺觉。这不，十几分钟的功夫，一人占着个沙发睡着了。
霍连秋无奈叹口气，"怎么跟三个孩子似的。"命女佣取来毛毯给他们盖上。
刚刚被炒面烫到的嘴巴火辣辣的疼，像是有火灼烧般，又或者……是滚烫的蜡油子，一滴一滴流到嘴巴里……夏衍猛然睁开眼睛，摸了把额头的汗水。
兜里的黑鸟探出头，不安地叫了两声。
原来是做梦啊。
抬头见霍连秋换了件外套，问："你要出门？"
"你醒了，那一块儿来吧。宋家出了些问题，很是棘手。"他顿了顿，说："宋家夫人碰到了大麻烦。"
夏衍叫上瞿天文和陆禾秀一块儿，四人坐进小轿车。
路上，霍连秋简单讲了他知道的情况。
"刚刚商会联系我，宋家的资金池有问题，现在合伙人们正堵在宋家门口讨要说法。"
"宋连良回到天京城后，开设的织布工厂狠赚了一笔，计划扩大产业，想要推广他的自动机械，全面取代手工业。但他一家的财力有限，而且这么大的变革，牵一发动全身，难免与天京城的其他商户发生利益冲突。宋连良知道自己在天京城根基未稳定，贸然树立敌人于他不利。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将竞争对手变成合作伙伴，主动提出与其他的商家合作，共同分享这一块儿蛋糕。"
"可是，他抢了他们的生意，那些人可能相信他吗？"陆禾秀开口问道。
霍连秋解释道："自古商人以利字为先，只要能赚钱没有什么隔阂无法破除，与其相互竞争各自损耗，合作赚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在海外算是很常见的商业模式。陆禾秀意图彻底改变生活餐模式，仅凭一家的资金力量难以达成。如果联合其他家共同注资，产品销往全国各地，去挤占天京城外的市场，利润更加可观。陆禾秀便是带着这样一份计划书，找天京城的其他商户商谈。据宋家夫人讲，这还是林山月给他出的主意，相当于幕后军师的角色。"
听着是件好事儿。
"如果他们能够顺利联手，对他们自己以及天京城的工人们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开始的时候大家也不相信，都持观望的态度。宋连良咬咬牙抵押了宋宅，扩大生产线，几个月的功夫狠赚了一大笔。其他人见的确有利可图，一个两个尝试加入。结果像滚雪球般，摊子越做越大，利润翻了几十倍。宋连良和他的合作伙伴林山月瞬间成了大功臣，受人追捧。然而，现在的问题就出在林山月的身上。"
小轿车驶入宋家的院子，门口聚集了大批人，吵吵嚷嚷要宋家夫人出来给个说法。霍连秋的车子绕到后门处，那里有人正等着他们。
"昨天我们帮宋家夫人梳理资金的时候发现，联合公司投资的项目并未启动，所谓从海外购买的设备是虚假的订单，对方从未卖过一台机器给他们的公司。而位于郊外的工厂月产量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的销量，后来托人打听到，短缺的部分是从外地手工作坊里收来的，所谓的联合公司也只是个空壳子而已。"
"他们高价收来成品，再几乎同样的价格卖出，制造了虚假的流水单。而合伙人们收到的分红，使用的是后入股人的钱。现在，公司里的所有资金全转移到了海外的账户。"
"简单点儿说，林山月是个骗子，利用宋连良的号召力骗取投资，然后卷钱跑了。"
整个宋宅死气沉沉，宋家夫人枯坐在沙发上，比上次见面又憔悴许多。
外面前来讨债的人闹了一早上，要不是有警察维持秩序，恐怕个个冲进来把她撕成碎片。
宋家夫人见到霍连秋，双手捂着脸，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我，是我对不起他们。他们信任连良，信任宋家，才将钱交与我们保管，结果现在……"
联合公司的钱在林山月逃走的同时已经全部转入海外账户，一分钱未留，可谓损失惨重。而宋宅作为整件事情的牵头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宋家夫人粗略估算，大概把整个宋宅抵押也未必偿还得清。
霍连秋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不是你的错，当务之急先要找到林山月。你再好好想想，他还留下过什么信息。"
宋家夫人哭了好一阵，逐渐平复下来。她擦干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地说："真丢脸，又让你们看到我丢人的一面。说到信息，我这倒是有他以前留在公司的文件，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场。"
得知公司的钱被转移，宋家夫人第一时间调取了账本。
公司成立时定下的规矩，所有涉及大额资金流转的，必须由宋连良和林山月两个人同时签字方可生效。
"这是当时林山月提取资金的文件，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哄骗我家连良在上面签字。连良很信任他，不过像转移全部资金到其他账户的行为，我想连良肯定会意识到有问题，轻易不会同意的。"
夏衍接过那文件，最后一页有公司所有人宋连良和实际执行人林山月的签名，皆是用黑色墨水写的。字迹整洁，看不出什么被胁迫的迹象。
"您的丈夫是否跟你提及过公司方面遇到麻烦之类的话吗？"
宋家夫人摇摇头，"他在家中鲜少提及生意上的事儿，即便有急事，直接吩咐我去办，从不提前因后果。"说着，她猛然想起，"对了，连良生前曾与林山月有过争执，吵得很厉害。我以为只是对公司的未来发展有争议，也未多理会。"
是在宋连良被烧死前的三天，宋连良脸色十分难看，让她将林山月叫到家中。俩人进了书房，谈了很久。然后她便听到争吵声，林山月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
"嘛，极有可能是宋连良发现了林山月的骗局，找他对峙。"瞿天文推测道，"林山月见事情败露，唯恐自己的计划落空，于是杀了他。"
宋家夫人紧咬下唇，艰难地点点头，"如果当时我能多过问句就好了。"
此时，细高条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林山月租住的房间。
"不过……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你们亲自来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