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兆头，开张第一笔就是门儿大生意，枪杀、警察、神枪手，各大元素全有了，赶明儿我找个文笔好的，大肆渲染番，来个连载刊登，效果拔群，比花钱登广告好使多了。"
瞿天文止不住仰天叉腰狂笑，亏得自己够明智，"如果凶手再是个名气响当当但行事低调的神秘高人，牵扯几件先前的大案要案，顺藤摸瓜一股脑统统給破了，我们事务所称天京城第二，谁敢认第一。哈哈哈！"
这家伙自大从事务所回来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净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不过这样儿的人物行踪莫测，不好找啊。说说，有没有什么制胜法宝，比如脚印推测那人身高体重走路习惯之类的。"
夏衍横了他眼，翻身继续喂鸟。"现场你见过脚印？局长家里铺的地板，公寓门口有脚垫，天京城又好几天没下雨，你总不能指望凶手来之前特地去泥地里踩一圈吧。"
说得，好像有道理。
"地摊小说少看些吧，哪有那么多大隐隐于市的绝世高手，有此等好手艺想低调都难。"
瞿天文听她这话，顿时眼睛又亮了："你有好主意？"
"全天京城有枪，会使枪，枪法又如此精准的，能有几人？"夏衍眨眨眼睛，"我们不知道，警察局的人知道。"
屋内气氛极其紧张，细高条被他们两人的眼神轮班洗礼，实在经受不住，"两位，别光盯着我看，心里发毛。"
"的确有件大事非你不可，事关我们事务所的未来。喝粥还是吃肉全看你是否帮忙了。"夏衍冷脸的时候神态本就严肃，话说得有重，弄得细高条越发胆怯。
"事情虽然重要，但难度不大，对你而言小菜一碟。"瞿天文在旁唱红脸，毫不吝啬溢美之辞，把细高条好顿夸。"
细高条咕嘟咽口唾沫，"有啥事尽管说。"
瞿天文搓搓双手，凑到他耳边，"特别简单，你神不知鬼不觉混入警察局，查点儿资料，记在脑子里告诉我们。"
"尤其是持有枪械的帮派，大人物的保镖，还有曾经牵扯进枪击案的。如果直接把档案带出来更好。"夏衍补充道。
细高条脑补了下整个过程，欲哭无泪，潜入警察局档案室已经是件技术活。
"偷偷潜入可是事务所全员必备的技能，你需要训练。"
瞿天文也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可以的，你的脸和你那身制服就是通行证，上吧。"
俩人轮番轰炸，威胁连带哄骗，迫使细高条点点头，勉强答应。
警察局中午换班，细高条换了警察便服，特地挑了轮休人少的功夫。
"这帮人一到吃饭跑得比谁都快，不会有人看见我的。"
细高条贴门停了半晌，里面没什么动静，蹑手蹑脚极其小心推开条缝隙，伸了条腿进去。
"哎呦！"
"是你啊，鬼鬼祟祟的，想进进来呗。"
门被里面的人踹开，细高条抬头一看彻底傻了眼，满屋子的人各个抬头望向他。
原来为了局长的案子，警局24小时轮番加班午休，这儿新任的代理局长正給大家开会。
细高条摸摸后脑勺，恨不得直接凭空消失。
"咳，我忘了东西，回来取。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完蛋，说好的偷偷潜入，现在跟偷偷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反倒是大张旗鼓，全警局人皆知。
细高条佯装回自己办公室，磨蹭了会儿，开门想走。然而扭头一看，档案室就在走廊尽头，距离不过几米远。好不容易进来次，不扎住机会有点儿可惜了。
再说，那帮领导的尿性开会向来2小时起步，自己哪能这么倒霉，撞见开会又撞见散会的。
细高条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见四下无人，细高条风般冲到档案室门前。管理员也被叫去开会，锁门虚挂着，并没有锁死。
好机会。
细高条再次推开条缝隙，等了许久，确定这次真的没有人，快速闪身溜了进去。
"枪击案、神枪手、军队……"
突然，门外有响动。细高条赶忙停下手里的活，竖起耳朵听了听，浑身汗毛站立。
妈呀，是脚步声，有人！
慌乱之中，细高条躲到门后，祈祷对方不是奔着档案室来的。
"真的假的，局长多正经个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能混到这个位置上，谁还没个面具。不然单凭政府开的那点儿工资，能把俩孩子全送海外留学？开什么玩笑，钱指不定哪来的。"
"我也听到风声，说局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杀鸡儆猴。"
"怪不得上面出人不出力，敢情心里明镜儿的。我们也糊弄糊弄得了，要不然真发现点儿什么重要线索，反倒惹麻烦。"
"嘘，小点声儿，走了走了。"
细高条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等外面的脚步声渐远，才悄悄探出头。
事务所里，夏衍和瞿天文早早备了茶水和小点等着他。
细高条满头大汗摔坐进沙发里，双手不住給自己扇风。"呼，为了弄到资料，差点儿短寿十年。"
"喏，你们要的东西。"
黄色牛皮纸档案袋装的资料，厚厚一沓，全天京城有关枪击的案子全在这儿。
夏衍和瞿天文各取一半，开始挨个筛查。
"军队出身，枪法极好，曾任李家保安队的队长，卷入西街口爆炸事件身亡。"
"有照片吗？"夏衍问，"炸死的是他本人？"
细高条言之凿凿，"这你大可放心，现场还是我亲自去的，胳膊腿炸飞了，那叫个惨啊。脑袋倒是完整，肯定是他本人没错。"
"这个如何？"瞿天文也挑出个可疑的，"家中做军火生意，十九岁时开枪打伤隔壁邻居，导致对方终身残疾。嚯，而且没有坐牢，跟对方达成了谅解。"
"嘿嘿，更不是啦。这家伙从小好玩枪，撞见邻居对歌姑娘动手动脚，见义勇为动了枪，家里赔了不少钱。前年来我们警察局谋了个差事，也是正规军，天天在外面跑得欢实。"
……
茶水喝掉三壶，细高条早已困得睁不开眼睛，窝沙发里呼呼大睡。
瞿天文占据沙发一隅，围着厚厚的羊毛毯子，也开始不住的点头。
唯独夏衍精神十足，专心致志地查看成堆的资料。
"听说你最近想租房子，要干吗用。"
瞿天文睡眼朦胧，吧唧着嘴，"租房子，当时是住了。"
"等会儿，你怎么知道我租房子的，你跟踪我。"整个人顿时精神了。
夏衍别过头，轻蔑地说："了解他人的一举一动是事务所每个人必备的基本技能，你说的。"
……
"赚钱、立业、成家，人生必经三部曲。我的私事儿，暂且保密。"
夏衍皱皱眉头，没记错的话，上次问他赚钱做什么，他回答的是吃喝玩乐，几天的功夫都想到成家立业了。人的想法转变通常有个外因刺激，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理由便是真相，
想到这儿夏衍瞬间了然，拍拍他的肩膀，笑得那叫个内容丰富，"加油，哪天带来请吃饭。"
什么跟什么啊，瞿天文翻了个白眼，夏衍这家伙最近的脑回路越发古怪。
夏衍停下翻阅卷宗的手，发觉有些蹊跷。
五年前南城菜市场口发生一起枪击案，造成四人死亡，十一人受伤，警察局派遣两个队的警察前往……报告在此处戛然而止，连个调查后续都没有。
细高条被捅醒，以为有了大发现。赶忙翻身起来看了眼，"嗨，正常。这个在我们警局有专门的称呼，叫白文。代指暗地处理的案子，不用再浪费功夫深究。"
"暗地处理？"夏衍和瞿天文异口同声。
细高条正了正身子，解释道："天京城有三大帮派，分别是青汉帮、洪门帮和义安帮，掌管了城内部分的水陆运输、商品交易等等，拥有各自的领地，平常相安无事。但有比资金巨大的买卖，或者为了争抢地盘，偶尔也会产生摩擦。喏，当时菜市场口的枪击案就是帮派下面的两个小分支因为保护费的事儿。局里出头派个人跟他们帮派的沟通声，把家属安排明白也就完事儿了。"
自顾自说了半天，夏衍和瞿天文没吱声，只用种奇怪的眼神瞅他。
"别这么看我啊，我们也是逼不得已。那帮人要枪有枪，要炮有炮，组团人数比我们还多，惹恼了他们，我们也受不住啊。都是爹生娘养，上有老下有小，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细高条顿了顿，又小声嘀咕句，"再说了，真硬拼，我们也打不过啊……"
"是吧？"
"所以警局涉及帮派的案件是没有记录的。"夏衍将卷宗摞到一块儿，无奈叹气，"怪不得找不到那个神枪手，想必他就隐藏在帮派之中，受到他们的保护。"
"你的意思是，局长是帮派的人杀的？有道理，这样就能解释我听到的那些话。"细高条把白天他躲在档案室哪听到的那番话告诉了他们。
局长私下与帮派的人有联系，不知什么原因惹恼了对方，被对方找上门开枪杀人，又顺势栽赃到细高条身上。
细高条瑟瑟发抖，"想让我背黑锅的是帮派的人？完了完了，现在我洗脱罪名，暴露了他们，他们会不会一气之下再給我来枪啊？我还年轻，没娶媳妇，传宗接代那。"
夏衍推测细高条只是凑巧出现在了现场，并非对方有意设计，得罪算不上，不过嘛……她收敛神情，扳起脸严肃道："不好说，按你的说法他们脾气不大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没准一时想不开拿你撒气。"
吓得细高条脸色煞白，差点儿当场哭出声。
"想保命，我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勾勾手指让细高条凑近些，轻声说，"搞来帮派成员的资料，抓到真正的凶手。"
……
"不成！真不成！"细高条连忙摆手，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去警察局偷拿资料也就算了，好歹自己人。那帮人个个不要命的主儿，我拿他们的资料，羊入虎口，嫌自己死得慢啊。不去，宁可他们找上门，我也不亲自去送死。"
威逼也是试过了，细高条打死不从，夏衍寻思片刻，"那好，把他们平常活动的地方写给我，我亲自去探探。"
"夏姑娘，真汉子！"
刷刷几笔写了张字条交给夏衍。夏衍伸手刚要接，半路被瞿天文抢了去。
"性格再汉子，外表也是女人。万一对方是个胃口好不挑食儿的，别说探听情报，没准还得让我们捞你去。"说着将字条揣进自己兜里，不耐烦地摆摆手，"回家喂你的黑鸟去，这种事儿还得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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