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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泰米行重新开门营业，象征性的摆了两个大米钢放在门口，大牌子写着：限时售卖，每人三斤，售完即止。
三斤的大米，再省吃俭用，掺杂其他的粗粮，最多够一家人吃一个星期的。杯水车薪，基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万泰米行门前排起大长龙，天京城的市民手捧着自家的米袋子，翘首以盼能轮到自己。
这大米的价格更是惊人，卖完第一缸，开第二缸的时候当场涨价。
排队的人没有减少的迹象，反倒有更多的市民蜂拥而至。
"再不买，明儿更贵。"
"是啊是啊，我家那位工都不上了，帮着我去鸿开米行抢米，不知道能不能轮上那。"
"现在还上什么工啊，今天抢不到赶明儿再涨价，累死累活干一天整的那点儿钱都不够贴补的。现在啊，抢到大米就算挣钱了。"
"……"
蜂拥而来抢米的人把万泰米行挤得水泄不通，后排眼看着轮不到自己的抢狂往前挤，险些酿成事故。
"万老板今天又赚了不少啊。"瞿天文从人群中挤出条通路，倚着门框摆好姿势。
万老板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嘿嘿笑了两声："没赚钱，从别地运来的大米，上价也贵，保个本而已。这不是霍少爷开口让我们米行开仓放粮，我们自然是要支持，没有也得想办法变出来不是嘛。"
说得好听，夏衍没功夫跟他在嘴上浪费功夫，直接了当问了常老板和孙老头签订进货合同的事儿。
"翘行？哎呦，哪有小姑娘你说得那么夸张，生意人间的正常操作啦。"
"你们两个，把缸搬屋里，卖完了赶紧关门吧。"店门口越发的混乱，限售的两缸大米已经见了底，万老板高声指挥伙计收摊关门，把两人往店内让，伙计送来一壶茶和一盘酥饼，与孙老头来那天吃的一致。
"我真不知道孙老头跟常老板有过联系，你们别不信啊，我给的价格与先前相同，一份不多一分不少。若是常老板开的价格高于我，孙老头干嘛要临时变卦，又跑来找我对不对。"
万老板摆出副一无所知的无辜表情，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夏衍尝了口酥饼，的确是精致的糕点，外壳十分的酥脆，内里的豆沙馅用料也大方。"但你很有把握孙老头会把大米卖给你，招待的水准可不低啊。"夏衍才不相信以他抠门的本性，会给所有来谈收货的农户提供这么好的茶点。
"老主顾了嘛，应该的。我对稻米村的农户们从来不吝啬，向来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结果他们趁着大米飞涨的时机要抬价，真是心寒啊。"边说边唉声叹气，捶胸顿足的。
"不好弄啊，他这演技不拍电影可惜了。"瞿天文跟夏衍耳语着，眼珠子一转，"要么咱们咬死他嫌疑重大，人又是死在他家门口，叫细高条把人压回去审讯了两天两夜，看他还有力气讲俏皮话。"
"对付恶鬼的办法就是比恶鬼更邪恶，这话可是你说的。"瞿天文眨巴眨巴眼睛，"学以致用，上哪找我这么聪明的学生去。"
夏衍真有点儿动心，她早瞧万老板不顺眼了，花言巧语的，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俩人借口霍家有事先行一步，刚出米行大门，迎面撞见细高条和大板牙。
细高条腰间还系着个米袋子，满面春风的。
"巧了，正要去找你们。"两边四个人异口同声。
瞿天文抢先说道："万泰米行的万老板嫌疑重大，怀疑他威胁孙老头卖米，逼迫他签下协议，又杀了他，你们把人带回去好好审，肯定有收获。"
"嘿嘿，巧了，我们也是为案子的事儿来的。"细高条挺起胸脯，得意洋洋地说，"孙老头的案子，破了！"
"破了？你们抓着谁了？"
在旁的大板牙接道："阿香的未婚夫，孙老头的未来女婿，稻米村的新哥喽。嘿，多亏我们大哥英明神武，要么差点儿让那小子溜了。"
有人捧着，细高条更为得意，摆摆手示意他低调。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亏得我们稻米村的民众觉悟高，主动给我们送消息，我才参透了凶手杀死孙老头的动机，一举将其捉拿归案。"
"稻米村的人说了，全村的农户结成联盟抵制三大米行，新哥正是牵头人，号召明湖坚决不卖一粒米给他们。结果他未来的老丈人孙老头临时变卦，偷偷将决定卖给瑞丰米行的大米转手送到万泰米行，打破了他们之前的约定，成了叛徒。自己的老丈人不支持自己，丢了面子，新哥能不气嘛。估摸着这个新哥提前收到风声，听说自己老丈人要叛变，尾随他到了万泰米行。孙老头跟万老板达成协议，新哥找他质问，谈得不愉快，一激动错手给人打死，很合理嘛。你们也瞧见了，这新哥血气方刚的，稻米村出了名的刺头，脾气爆着那，杀人的不是他还有谁。"
"警察先生明察秋毫，还万某清白啊。"万老板听到他这番话，喜上眉梢，赶忙握住细高条的手，俩人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细高条咳嗽声，佯装正经道："应该的，这农户们不好好种地，联合起来搞事情，闹得天京城没米吃，早应该管管了。万老板辛苦，天天跟他们打交道。"
"哎呀，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什么联盟什么抵制嘛，大家都是做生意吃饭的，拉帮结伙的干嘛。"
他还真好意思说，夏衍的白眼早已忍不住，没好气地问："新哥现在人在哪？"
"人，刚逮回警察局，审着那。"
新哥的脸上和胳膊上多处的淤青，负责逮捕他的警察的眼睛也青了半边。
"你们找不到凶手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我看你们分明是收了狗屁万老板的好处，找稻米村联盟的麻烦。"新哥死命挣扎，一脑袋正撞到对面审讯警察的鼻梁上。
两条鲜红的血顺着往下流，警察嗷的声，门口的警察闻声冲进来，乱棍如暴风雨般锤打，将人锤老实了，捆了个严实。
细高条抢过记录本，亲自审问。
"自己承认了吧，是你鼓动稻米村的农户找三大米行的麻烦。敲诈不成，恼羞成怒将反水的孙老头杀了，没错吧。"
"呸，放你娘的屁！"新哥狠狠朝他吐口唾沫，唾沫里还掺着鲜血。"那天晚上我明明在阿香家里，从未踏出过稻米村的村口，凭什么把杀人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你，还有你们这些人，分明是收了三大米行的好处，屁股跟他们坐一边，联手欺负我们老百姓。"
"可别把我们与他混作一谈。"瞿天文赶忙划清界限，扭头问细高条，"有人证明他当时不在天京城，你们偏是他杀了孙老头，难不成他会分身术？"
细高条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信息十足地从档案袋里抽出张口供纪录的单子，举到他和夏衍跟前，说："看清楚了吧，开始的时候我们问阿香，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说当晚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若不是后来得知新哥被抓，她能改口吗？"
"我们理解，她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当然是向着你说话啦。而且孙老头重病，也没几天活头。一个是未来过日子的相公，一个是大半截身子埋土里的糟老头子，想项也知道应该站在哪边儿吧。"
新哥倒不意外，他黝黑的脸颊泛起丝红晕，语气不自觉带着点儿温柔："阿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但毕竟、毕竟没办喜事，名不正言不顺，不好让外人知道我们两个共处一室。孙老头迟迟未归，阿香一个人在家害怕，我是去陪她的。为了她的清誉着想，我嘱咐她若是外人问起此事，就说她自己在家，没见过我。"
"编，继续编。横竖一张嘴随你们说是吧。"细高条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他已经困了，命令大板牙，"今儿没功夫再听你胡说八道，先关审讯室审两天，看他还能嘴硬到何时。"
夏衍见识过警察局的审问手段，再精壮的汉子也禁不起他们折腾。
命案发生至今已有三天，加之米荒愈发严重，谣言四起，天京城乱成一锅粥，满地鸡毛。
三人同坐一处，霍连秋一整天跟三大米行的老板周旋，想方设法从他们嘴里抠出点儿大米。
"他们说没有就没有，要亲眼见了才能信。"
瞿天文憋着气睡不着，与夏衍想到一块儿去了。
"没错，我们没大米吃，也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安生。"
大半夜的，霍连秋带人追去万老板家中，把睡梦中的万老板从被窝里硬叫了出来。
"污蔑，纯粹污蔑！我们米行哪有粮啊，全天京城都没有，你们不要听稻米村的人瞎讲。他们就是像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狠赚一笔。我这粮仓空了半个多月，前些天刚高价从外地调来点儿。"
还是先前的那套说辞，万老板咬死自己没米，即便不让他睡觉，也是多一粒米没有。
万泰米行，趁着霍连秋与万老板周旋的功夫，夏衍和瞿天文翻墙溜了进去。
米行分前后两部分，前面外对出售大米，后面则是给稻米脱壳的加工厂和存粮的粮仓。
砸了几个粮仓的锁头，如万老板所说，除了角落几粒遗漏的碎米粒外，仓库空空如也。
然而，几个粮仓前新鲜的泥脚印引起了夏衍的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