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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人高的货箱瞬间倒塌，大部分掉入水中，然而那剩余的小部分却是奔着岸边的人去的。
霍连秋顾不得其他，飞奔而至将梁家姑娘护到身下，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烟雾逐渐散尽，霍连秋将将撑起身子，赶忙查看梁家姑娘的情况，见她无事，稍稍松了口气。
"连秋哥哥，你流血了。"
霍连秋白色衬衫的袖子上大片的红色血渍，十分瘆人。他动了动手臂，倒未觉着哪疼。
那血并不是他的，距离他和梁家姑娘不到半米的地方，有颗男人的头颅，他的整个身子被个半人高的货箱压着，血液从下面源源不断地流淌，汇聚成条鲜红色的小河。
"砸，砸着人了！快救人啊"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高声呼喊周围的工友们："赶紧先把箱子挪开！兴许还有救！"
那箱子份量不轻，七、八个健壮的男人皆使了全身的气力，将将挪开条缝隙。等把人拉出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成了肉泥。
"别看。"霍连秋挡在梁家姑娘身前，捂住她的眼睛。
"啧啧，真是太惨了。算了，你不害怕，不用挡着。"瞿天文瞥了眼尸体，赶忙转回头。
"你们怎么在这儿？"
霍连秋看着本该留在霍宅看家的两个人，疑惑地问。
夏衍和瞿天文面面相窥，这怎么解释，总不能明白告诉他，自己闲着没事围观他跟姑娘约会吧。
"不重要，这都不重要，性命攸关，我们先看看人吧啊。"瞿天文干脆不提这茬，岔开话题揪起夏衍溜了。
码头的工友围成个圈，那尸体就在其中，无人再敢靠近。
夏衍上前探了探气息，其实不过是习惯性的检查而已。
那箱子足足有百斤重，正好砸中他的胸部，半个身子血肉模糊。
"不行，肯定没救了，人都砸扁了。"
的确，连肋骨都被碾得粉碎，即便华陀在世也回天乏术。
码头的管理着闻讯赶来，看见这惨烈的场景，险些吓晕。"先，先给他盖上点儿，别在这儿晾着。警察那，叫没叫警察。"
半个多小时后，细高条和大板牙赶到。瞧见正在尸体周围忙慌的夏衍和瞿天文，颇为头疼："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巧合巧合。"瞿天文自己都觉着冤枉得慌，说好来看漂亮姑娘，怎么又成了研究尸体。"这次真是意外，停在这的货船的绳子突然松了，货箱子掉了下来，正好砸中在此处休息的工人。是吧，夏衍。"
一扭头，夏衍根本不在旁边。
"你干嘛那！"
瞿天文找了一圈，这么会儿的功夫，她居然跑到了出事的货船上。
只见夏衍手里抓着捆绑货箱的绳子，一跃到货船的边沿儿，努力保持平衡，小心翼翼朝货船靠海的那面挪动着。
她刚刚问过码头的管理员，这船是前天停靠在此处，准备今天中午离开。船上满载将近八十箱的货物，每只箱子至少有百斤重。
固定货箱的绳子是码头工人合力捆的，反复确认过绝对结实。
夏衍翻到货船靠海的那侧，船舷处留有此次固定货物所有的绳子。她捡起半截绳头，用手摸了摸，绳子的断面非常整齐。
哼，果然。
夏衍轻车熟路沿着原路返回，利落地跳下船舷。"瞿天文，看来你这话又说早了。"她举起手中的绳头，说道："货物掉落砸死人并非意外，是有人故意割断绳子。"
"而所有靠近过货船的人，都有嫌疑。"
码头百十来号工人，算上来这儿看货、找活儿，还有像霍连秋这种闲着没事找新鲜劲儿的，每天附近流动的人员数不胜数。细高条和大板牙面对长长的人员名单，两眼一抹黑。
"麻烦麻烦，来来来排好队，一个一个把你们今天的活动范围给我说一遍。要是有撒谎隐瞒的，统统带回警察局去。"
霍连秋名义的约会彻底泡了汤，虽然他也没打算留什么好印象，但这场面对于小姑娘而言太过血腥。这会儿梁家姑娘钻进他怀里，不住的发抖。
"我先送她回家，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夏衍摆摆手，说："你还是好好照顾她吧，她要是受了惊吓，霍老爷肯定轻饶不了你。"
审讯工作进行得极为缓慢，细高条想抓夏衍来帮忙，被她果断拒绝："你们审你们的，我有自己的办法。"顺手解救了被大板牙困住的瞿天文："老规矩，场景还原。"
她叫瞿天文坐在工人被砸的地方，"刚刚死者的朋友告诉我，死者习惯天天待着此处纳凉，抽根烟休息片刻。凶手选择这个位置，很可能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而且凶手的手法非常巧妙，这些货箱由多根绳子相互交错，一旦发生意外其中某根绳子断裂，其他绳子可以分担重量。但偏偏仅有这一根中间作为连接使用，是整个网络中最薄弱的一点儿。"
所谓牵一发动全身，凶手隔断了这根关键的绳子，让货箱倾倒，砸死了恰巧在下面休息的死者。
夏衍扫视着那些排队等候审讯的码头工人，这要是挨个询问个遍，估计下个星期都未必找得到真凶。
她走到工人中间，拍拍手示意大家朝她的方向看，放声说："凶手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七八之间，手臂力量强壮。单手抓住旁边的绳子固定身体，然后用匕首之类的东西挑断。"
"极有可能是你们码头的工人，非常熟悉绳子的走向，清楚应该挑断哪根绳子。"
"再者，死者兜中的钱没少，说明对方并非贪财，倾向于是仇杀。如果你们知道谁曾与他发生过争执，有过冲突，立刻报告给警察。早日抓住凶手，你们也好早日正常工作，明白了吗？"
工人们面面相窥，似乎有些不相信她的说辞。仅仅几分钟的功夫，而已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几倍。
"按她说的办，码头管理员过来，都谁跟死者发生过冲突，给我拟个名单！"
夏衍伸了个懒腰，拙劣的杀人手法，没什么再需要她调查的东西。至于剩余的筛选和审讯工作，交给警察就行。
随便捏了个借口，和瞿天文溜回家。
"那梁家的姑娘怎么样了。"
霍连秋揉揉头发，很是苦恼："有点儿发烧，医生说是惊吓过度，估计有短时间无法出门了。"一部分是因为愧疚，毕竟人是他带着去的。另一方面，更是担心霍老爷跟他算账。
几分钟之后，霍家老爷手拄拐棍，气得嘴唇直哆嗦。
"你呀你呀！不喜欢人家姑娘也就算了，给人往那种地方带，如果她有个好歹，我怎么向梁家人交代！我看你就是存心想气死我！"
"真不是……"霍连秋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得答应等梁家姑娘好些，上门给人陪不是。
"反正今年之内你要是不给我带个姑娘回来，就别认我这个爹！"说完，砰的声摔上门。
"看来他是玩真的啊，不行先随便找个姑娘，应付过去呗。"
夏衍瞪了瞿天文一眼，"能不能别出馊主意了，再牵连个姑娘下水，要是让霍老爷知道，更麻烦。"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霍连秋一摊手，勉强挤出丝笑容，"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哪家的姑娘跟我约会了，落得清静。"
霍连秋躲着自己的爹，接连几日早出晚归，然而这瞿天文抽的哪门子风，也是终日不见人影，天刚亮就溜出门。平常屁颠屁颠阴魂不散，现在没了踪影反倒有些不习惯。
夏衍琢磨此事蹊跷，指不定他又憋着什么坏水，特地早起半个小时，堵他房间门口。
"哎呦，我这么正直的人，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放宽心放宽心。"
瞿天文神秘兮兮，愣是不肯多透露半句，只是拿话搪塞："像这种有尸体的案子交给你正合适，我啊去研究那就那轻松愉悦的哈。"
夏衍忒清楚的他的秉性，所谓轻松愉悦的案子，指的是那种案情简单，家属有钱，顺带好忽悠的。
然而能够解决的案子叫轻松愉悦，解决不了的叫镜花水月，光眼馋，摸不得。
瞿天文碰见的正是这种，酬劳客观，没尸体不血腥，案情也不复杂，可偏偏解决不了。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的想办法，愁得脑袋都快秃了，发际线岌岌可危。
不过若是夏衍插手，平白无故被分去口蛋糕，他也是万般的不舍。
"咳，这案子没尸体，不是你的菜，你肯定没兴趣的，是吧。"
"有道理，啧啧，祝你好运喽。"两个啧啧意味深长，像是百分百确定他解决不了般。夏衍瞥了他一眼，刻意补充说，"咨询我问题也是要收费的，一个问题3块银元。如果是包整个案子可以不限量。我不勉强，考虑清楚哈。"
说罢快速转身，作势要走，步子迈得却是缓慢。
"行行行，我选整个全包还不行吗。不过事先说好，活是我揽的，等到了地方你要看我眼色行事。"
正好夏衍懒得操心那些罗乱事儿，欣然同意。
"娶亲前夕，新郎官留下封信，离家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