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遵守诺言，镯子的钱分给他一成。
瞿天文拿着十几块银元，感动得差点儿哭出来。"不容易啊，来天京城这么长时间，终于顺顺利利见到次回头钱。"
想想自己的讨债史，真是什么差错倒霉事儿都被他碰上了。
"结果还是靠倒腾物件赚的，看来还是这行当赚钱。得，今儿值得庆祝，我请你喝酒如何？"能主动开口请客，瞿天文是真开心。
夏衍却眉头紧皱，黑着脸，像是别人欠她一兜子银元似的。
"那群人，我们还没找到。"
瞿天文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
"开，开什么玩笑，查清楚对方身份，这活儿就结了，我们也算给森家一个交代。他们手里保管玉钥匙，早料到有被人惦记的一天。即便你没帮忙，他们总有其他办法让森家说出玉钥匙的下落，心里面早有准备的事儿。那苏子油店的店主不就是他们的备选方案嘛，这事儿你不用纠结。"
"而且这盗墓贼我们管不得，手里有枪有炮，都是群不要命的主儿。你搅和了他们的好事，回头给你一铲子，上哪说理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方屠杀整条巷子不眨眼，就算真找着了，当面戳穿他们的阴谋，也甭指望他们能像先前那些罪犯，乖乖俯首认罪。
"你嘴炮的那一套，用在他们身上不好使的。今儿我加份卤牛肉成了吧，赶紧的吧我都饿了。"瞿天文变着法的想要夏衍打消继续追查的念头，只可惜效果适得其反。
"若是别处发生的事儿没好处我肯定是不管的，但他们现在撞到我的手里，还利用我拿钥匙。这口气不出，印象我喝酒的心情。"
夏衍勾勾手指，"你跟我走，晚上我请你吃卤牛肉，如何？"
瞿天文继续往前走，没吭声。
"再加份儿鸭脖！"
"……"
夏衍咬咬牙，"盐渍鸡胗！"
"成交！说好了不许变卦，今儿晚上走起。"
墓穴通常有机关，以开启大门的钥匙采用上等玉的手笔，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墓主为了保护自己的陪葬不被染指，机关暗道必不可少。
如果单拉出来讲，又是冗长的一段。
瞿天文简单跟夏衍科普了些墓穴风水的知识，虽然他学到的那些最多只给乡绅选过地，但自古风水八卦一脉相承，学得都是同一套理论，教出来的人选法有迹可循。
偌大的土地，称得上宝地龙脉的就那么几块儿，经过几千年皇宫贵族的搜寻，早被翻个底朝天，据说还出现过选定墓陵的地方挖出先人遗骨的乌龙事件。
"森家是从有皇帝那年月崛起的家族，他们那辈人住的地方不仅讲究风水，而且看重阶级。"
最简单的解释，富人与富人做邻居，穷人和穷人窝一块儿，贵族的视线里是不会出现平民百姓的。
"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在自己的住屋两侧修建了供平民居住的地方，绝对无法想象。"
夏衍和瞿天文再度回到森莲巷子，安静依旧，甚至连个来凭悼的人都没有。
"他们需要一块儿地盖宅子，但又不能太过张扬。修建得比皇亲国戚的御宅还奢华，怕是要被打击的。"脚步落到巷子的青石板上，叮咚作响。
"森家为何执意要这么大片地全部占满，宁愿将其他的房屋租给与他们身份地位不对等的商户们。而且森家人丁稀薄，没有人来探望，其他的十几户人家那？在天京城生活数十年，连个往来的亲戚都没有，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俩人推开森家主宅的大门，再度回到门厅。少了人气，比先前来时更显得阴风阵阵。
"因为必须确保这块儿地方掌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绝对不可以交由外人染指。表面看着是地主与租户之间的关系，实则他们共同守护玉钥匙的秘密。"
夏衍跺跺脚，声音坚实。"你之前说过，这片地方是绝佳的风水宝地。不止适合安家建宅，用做墓陵也是上上之选。防止外人靠近的最好办法，便是把它变成自己的领地。"
"你是说，玉钥匙开启的墓穴，就在这宅子下面！"
夏衍笑了笑，不置可否。门厅没有想要找到的东西，她将目光锁定到先前老婆婆接待他们的地方。
"假冒的老婆婆骗我们，自己为了监督自己的小孙子，搬到了偏屋。现在看来，是因为森家的老婆婆去世，家中仅剩森家少爷一人，他理所应当的搬到主屋里。不止是宽敞，恐怕里面的东西更为重要。"
两人合力将大床推倒旁边，夏衍敲击每块石板，尝试到第8块的时候，传出了空洞的回响声。
墓穴的入口，正在此处。
"等等，他们已经拿到了玉钥匙，而且进入了墓穴，没准在里面搬运金银珠宝。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下去，碰个照面，咔嚓，非得杀人灭口不可。"瞿天文爱钱，但是也要命。从疯狂的盗墓贼手里抢钱，他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夏衍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轻而易举将地板掀开，看来前不久刚刚有人打开过。
地板下面露出个正方形的洞口，恰好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入，内里有阵阵凉风吹上来。夏衍打头率先钻入洞口。
走过一小段的楼梯，下面的空间很是宽敞，做了简单的修葺，用料与森宅内的石板类似。
"跟我想得没差。"夏衍摸摸墙壁贴合的石板，"他们修建森宅的时候留了条通路，通道的另一端连接的便是墓陵的入口。"
"天下哪个子孙后代会特地给老祖宗的墓陵前面修个通道，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有宝贝似的，总不能是定期下去找老祖宗聊天吧。"
"如果是自己的子孙后代，当然不会特地留个通道。但如果持有钥匙的人并非是想维护墓陵，而是……"
瞿天文恍然大悟，"森家也是盗墓贼！"
夏衍点点头，"调查森家的历史，这个家族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在宫内也没什么要好的关系，几乎是一夜致富，突然冒出来的豪门大户，我想他们的财富便是来自地下别人的墓陵之中。"
"后来他们又找到了这座墓陵，里面的陪葬品价值超乎想象，但他们想要进去也不是件易事，可能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挖掘。他们想了个办法，直接在墓陵的上风建造了森莲巷，掩盖盗墓的行径，顺便将此地掌握在自己手中，防止他人染指。巷子里的那些所谓平民，其实是森家的手下，帮助他们一块儿盗墓的，计划可谓是万无一失。可惜纸包不住火，另一伙盗墓贼得知墓穴的存在，而且清楚开启大门的钥匙就在他们手中，才大费周折，搞到玉钥匙，杀光所有的知情人。"
"说到底，双方都是在演戏，为了独吞墓陵中的财宝。
夏衍停下脚步，通路到了尽头，眼前是扇大石头门，直通洞顶，足足有三人高。门中间雕刻只造型怪异的鸟，鸟眼睛的形状很特殊，周围是不规则的花纹。地下还留有一把断裂的玉钥匙。
"看来他们已经打开的墓穴的大门进去了。"瞿天文吸了吸鼻子，赶忙捂住，"有股刺激性的味道，像是……"
"硫酸。"
"和人肉被腐蚀的气味儿。"夏衍耸耸肩，"显然，里面人触碰到了机关。"
"这是自然，墓陵封存后不会再度开启，这不是反复使用的东西。"
瞿天文一屁股坐在门口，他们所在的位置大约有地下四层楼那么深。"然后那，人在里面，我们又没有钥匙，总不能堵门口等他们出来吧。再说，他们拿到东西，指不定从哪个口出去。如果从别的地方跑了，我们手里又没有钥匙，岂不是白等。"
"他们不出来，我们进去不就得了。"夏衍语调轻松，嘴角微微向上挑着。瞿天文有种不大好的预感，"等会儿，你不会是打算……别胡来啊。"
他再想制止已经晚了，夏衍返回家中跟霍连秋申请门大炮来，理由相当的义正严辞：强行破开墓穴，总比让东西落在盗墓贼手里强吧。
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能抢出多少便抢出多少。
这日，只见三门大门运抵森宅，轰隆隆几声，激起阵阵烟雾。紧接着，地下一连串的响动，像是发生了地震般，墓穴塌了半边。
后来据负责清扫墓穴的人讲，里面挖出67具尸体。一部分是被子弹打死的，应该是原本森莲巷内的居民，被杀死后藏到墓穴之中；一部分是硫酸或者弓弩射死的，估计是不小心触发了机关的盗墓贼；还有一部分嘛，死得比较"冤"。大炮轰下去之后破坏了墓穴内的平衡，被石块砸死的。
这盐渍鸡胗越嚼越不是滋味，明明大热的天气，背后冒出阵阵冷汗。瞿天文嘿嘿两声，试探着问："其实，以他们的身手，还有挡机关的炮灰，也是有把握活着出来的吧。"
夏衍一仰头喝干杯中酒，瞥了他一眼："没兴趣研究这手艺，反正现在肯定都死了。"
瞿天文借口上厕所，实相地偷偷把账给结了。
恐怖的女人，少惹为妙。
几天后，夏衍拜托瞿天文去寻样东西，难得大方将卖镯子的钱全交到他手上，只有一个要求，相似度越高越好。
她要寻的，是他们去袁幼仪家途中霍连秋丢的那把银质手枪。
"虽然与原来的有些差距，但不仔细看，还是挺像的。"
晚饭前，夏衍将手枪用手帕包着，放到霍连秋的门前，敲了敲门，敢在对方开门前，溜了。
全当没有丢过手枪，没有去袁幼仪家中。
"夏衍！有大活儿！绝对没有尸体的那种！"伏天的最后一个大热天，瞿天文嚷嚷着跑去花园。
夏衍撩起眼皮，翻了个身继续睡："不，我还是接有尸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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