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气了。"
夏衍探过鼻息，又摸摸他脖颈处的大动脉，人已经凉透了。
男人是被刀子捅死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报纸，靠窗边儿的桌上摆放着剪掉部分文字的报纸，还有与威胁信同样的信封。
他是海花没错。
但有人先他们一步找到了海花，并杀了他。
"死亡时间在凌晨12点到两点之间，他被人捅了三刀，脑后也有重击的痕迹。应该是被砸晕后，伤口失血过多而死。"
细高条去询问与棚子相连的红砖房内的租客，昨天夜里一切如常，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他们甚至不知道昨天棚子里有人来过。
夏衍站起身，环视棚子，说道："他们说得没错，这里没有打斗痕迹，而且海花先是脑后受到重创，再被人用刀子捅死的。"
海花死了，天京城的各大工厂听说这个消息，不禁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再时时提防有人打他们人头的主意，提心吊胆过日子。
"杀得好，杀得好啊，"
"咳，说话小心些。你们如此幸灾乐祸，也容易被怀疑成是你们泄愤。那帮警察找凶手找疯了，若是被叫去问话，从局子里走一遭，得不偿失。"
天京城的工厂有个联盟，几家实力相当的厂子的负责人常常到酒楼聚会，互通消息。这海花一死，最高兴的便是他们。
"这些日子吓得我吃不好睡不着的，生怕哪天威胁信寄到我这儿来。现在好了，总算可以高枕无忧，睡个好觉了。"
"可不是嘛，哪位哥们儿干的，真够意思。"
瞿天文边喝酒，边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夏衍破天荒请自己喝顿酒，说是此前关于海花本人的推论帮了大忙。还惊讶她突然转了性，懂得知恩图报了。
弄了半天是偷听工厂联盟的小秘密。
为了打探他们聚会的地点，自己可是自掏腰包搭的钱。
亏，血亏。
"不明摆着的嘛，海花給工厂发第一封威胁信，工厂的人死了；他給工厂发第二封威胁信，工厂的人又死了；他发第三封，自己死了。这好事儿是谁办的，大家心里有数。"
那家买下＊＊村的神秘工厂。
"细高条不说海外的公司，看到威胁信之后出国避风头了嘛。"
"海外的公司应该没兴趣参与他们本地的联盟，嘘，听他们说。"夏衍示意他安静。
"你们家孔老板果然非同反响，是个干大事儿的人。哪天有需要，还请高老弟給咱们推荐推荐，在孔老板那美言几句，我们也沾沾光，捞口汤喝。"
"别胡说！"隔壁又响起个年轻人的声音，他呵斥道："此事与我们孔老板无关，威胁信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值得我们孔老板出手。仔细你们的嘴巴，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是是是，高老弟说得是，我冒失了。喝酒，来，都喝酒。"
几个人七嘴八舌将话题岔开，又谈了些生意场的琐事。
夏衍抿了口酒，说："他们口中的孔老板应该就是第三家工厂的投资人，这人什么来历？天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似乎对他相当的忌惮。"
"天哪，不会是那个孔老板吧！"瞿天文惊叫声，然后意识到自己音量过大，若是让隔壁的人听到就麻烦了。赶忙捂紧嘴巴，等了会儿，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拽上夏衍离开酒楼。
跑出大半条街，俩人气喘吁吁。
"你干嘛呀？"
"孔老板，惹不得。"瞿天文神色慌张，生怕被人听到般，压低了音量。
"你没听说过吗？当年为了港口的掌控权跟陆家正面杠，陆家愣是拿他没办法，险些被他夺去。最后还是沈家出手相助，与陆家联合收拾了孔老板。此后天京城便没了这号人物，退出了商场争夺。相传是沈家下了黑手铲除后患，原来他是去国外发展了啊。"
"没掐过陆家啊，那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常常与陆家来往，钱和地位着实比不得，但人还挺温和的，尤其陆秀禾，嘴巴凶，心肠软。
"这能一样嘛。"給瞿天文急切地说："我们两个再如何折腾，也威胁不到他们的利益，人自然不会与你认真。好歹是拼过火枪大炮的，没点儿心狠手辣的决心，能号称天京城的四大家族？"
她这是典型的老虎不发威拿人当小猫崽子看啊。
"而这个孔老板，有胆子有手段虎口夺食，愣是不虚，不是一般人物。坊间传言，绝对是个能下狠手的，手段黑着那。他想对付个没地位没背景的普通人，一句话恐怕连留个全尸都难。"
"唔，如果孔老板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也难怪细高条联系不到那家受威胁工厂的负责人。"
夏衍停下脚步，"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海花的死与他大有干系，我们更要找到他问询清楚。"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你还真要去找孔老板，不要命了啊？你回来！哎我去了！"
这孩子忒让人操心了，瞿天文一跺脚，还是追了上去。
仍是那家酒楼，隔壁聚会的人没走。
"你谁啊？"
酒喝得正欢，好端端闯进来个姑娘，又不什么绝世的美女。
"哪来的歌姬，太不懂规矩了。小二，赶紧給人弄出去。"误将她认作酒楼里給人唱小曲儿的歌姬，不耐烦地摆摆手，要她出去，
夏衍没动，面向席间唯一的年轻人，"我是警察局的人，来找孔老板，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他的人。"
桌上的人变了脸色，目光齐齐投向主位的代表孔老板在外打点的年轻人。
年轻人眼中闪过丝怒气，像是在责怪刚刚说漏嘴嚷嚷"孔老板"的家伙。
"这位姑娘，我想你走错了地方，这里没有什么孔老板，倒是有张老板和王老板。"年轻人露出个牲畜无害的笑容，说道。
夏衍才不吃他那套，"孔老板总不希望被警察登门拜访，闹得人尽皆知吧。麻烦您同孔老板说声，劳烦他与警察局联系，抽出些时间。"
瞿天文紧赶慢赶追到酒楼，夏衍悠哉悠哉从里面走出来。
嗯，没缺胳膊少腿的，看来对方没为难她。
夏衍挑挑眉毛得意地说："搞定。"
"我还以为你会把霍连秋霍家搬出来，没想到是顶细高条的名头，他若是知道你这么坑他，非掐死你不可。"
"想立功总要先付出些代价，是吧。"
间隔一天的功夫，警察局内听领导训话的细高条收到孔老板邀请，当场吓得摔坐在地，晕了过去。
悠悠转醒后，大叫道："我没得罪他啊，一定是梦一定是梦。"狠狠掐了吧自己大腿根，疼得龇牙咧嘴。
大板牙告诉他是夏衍給牵的线，细高条当场气得跳起，"死夏衍！又是你这个惹祸精！"说罢骑上自行车去霍宅讨说法。
大板牙站在原地摸摸后脑勺，很是不解："你不是要找工厂的负责人嘛，夏衍給联系到了，帮了大忙，咋还要找人算帐昵。"
口信中孔老板与他们约了见面时间，强调会亲自到场。
细高条恨不得生吞夏衍，大祸临头，她居然还有心思吃水果？！
"我这话撂这儿，谁不怕死谁去！少拽上我！拿枪指着我也不会去的！"
夏衍摘粒葡萄，前些天别人送霍连秋尝尝鲜，远处运来的，经过冰镇后格外的香甜。"尝口吧，挺好吃的。"
细高条险些气炸，敢情要倒霉的不是她！
"其实我们去会会孔老板也无妨，他既然是隐姓埋名回的天京城，自然是不想惹麻烦。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歹是个警察。回来第一件事先跟警察局作对，他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吧，大可放心，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说得那叫个风轻云淡，细高条才不会听她信口胡诌。无事倒好，有了事儿，丢的可是自己的命，咬死了打死不去。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夏衍将葡萄丢进嘴里，顿了顿，又说："不去就不去，只不过你可要想好，如果你不到场，嘴长我身上，到时候说点儿什么，你可拦不住。"
"姑奶奶，我错了。我到底哪得罪你了，直说，我改。"细高条举手投降，"我去，我跟你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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