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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连秋听闻消息，匆匆赶到。
只见至多容纳3、4人的简陋小木屋子里，锁着个粗布蔽体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破衣烂衫，浑身脏兮兮的，面容倒是较好，皮肤白皙，高挺的鼻梁，水汪汪的杏核眼睛和黑亮柔顺长直发披散在身前。
见有人来，女子拼命往墙边儿缩，瑟瑟发抖。
"我们不是坏人。"霍连秋柔声解释，试图靠近。
然而那女子满脸的惊恐，嘴里咿咿呀呀，说的话在场的人皆未听懂。
"好像，是外乡的人。"瞿天文推测道。
瞿天文在外留学纪念，不过他去的地儿多是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人，这姑娘明显不是来自那些地方。
粗略看着，她长得与他们并无差异，但仔细观察，夏衍发现她的瞳色比常人略浅，呈棕褐色，鼻梁也更挺翘，睫毛很长。
她这一挣扎，本就破碎得剩不了几块布的衣服又被扯开大片，露出白花花的肌肤。
对面的瞿天文他们几个男人看傻了眼，表情猥琐，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流。
"把衣服脱了！"夏衍厉声命令，自己亲自动手，扯下瞿天文的外罩衫。
"这，光天化日的，不好吧，等回去的，嘿嘿。"
夏衍一脚正中他的小腿肚子，瞿天文哎呦一声，抱着小腿肚子缩成一小团，再不敢多言。
夏衍挥动衣服，表示自己要帮她穿衣服，并无恶意。
女子抽泣几声，或许是源自同性别间的信任，眼中的敌意和恐慌有所削减。
夏衍帮她罩上衣衫，才发现女子的手脚被粗长的金属链条锁着，活动范围仅限她身下的那张羊皮。墙角处还放着个痰盂，有段时间无人清理。
"没事儿了。"
霍连秋将女子送去医院做身体检查，所幸除了有些惊讶和饥饿外，人并无大碍，在医院休息些时日便可。
门外，夏衍他们等在门外。
瞿天文拿着自己刚刚给女子蔽体的衣服，左右为难。
夏衍哼了声，"衣服你还是换件吧，那姑娘天天跟孙富原待在一块儿，没准身上也带有病毒。小心你穿了沾到哪块儿伤口，烂皮肤。"
"哎，好歹也是陪伴我十多年的外套，你下回借之前，能不能先过问下我的意见。"瞿天文不满地嘟囔着，猛然回过味儿，她这话中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吧。
"等会儿，你是说，孙富原天天跑那么远的地方，是为了见她？"
"准确的说，说看看自己被囚禁的人情况如何。"夏衍望了望病房里的姑娘，愤然道。
休息2日，医院来消息说姑娘恢复得差不多，霍连秋认为她也不必再待在医院，作主带回家中，命家中的女佣帮她好好收拾番，做点儿补身子的餐食。
瞿天文借光从厨房偷偷端来两碗燕窝粥，塞给夏衍一碗，"怎么样，关键时刻还得是老搭档想着你吧，弄来好东西想着分你一半儿，那像某些人，啧啧……"明显意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想让霍连秋把那姑娘分给你不成？"夏衍深知他的脾性，心中惦记着，燕窝什么的跟银耳没什么分别。
"别，别胡说哈，我是那夺人所好的人吗？"瞿天文虽然激励掩饰，但脸颊的红晕还是出卖了他，"当然了，那姑娘的确挺漂亮的。不过，你说霍连秋是不是有收留人的癖好，我们两个嘛好歹能干活，她连话都听不懂的，除非……嘿嘿嘿……"
又来了……自打这姑娘进了霍宅，瞿天文几乎时时处在发情状态。
夏衍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人霍连秋跟你似的，见个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出去出去，看你就烦。"二话不说把他推出去，"砰"的声关上门。
"嚯，还真生气了。"
那姑娘恢复得不错，已经能自己走动吃完饭的时候，也跟他们一块儿坐到桌前。
她不会使筷子，霍连秋直接将菜夹到她碗里，她再用汤匙吃。
席间，那姑娘连比划着断断续续讲了自己的经历，几个人半是猜半是自己脑补，捋出个大概。
原来她的故乡遭遇战火，毁于一旦，逃难的路上跟家里人走散，一个人误打误撞碰见个卖艺的班子。那的人见她长得漂亮，便收留她在班子里，教了些小调，上台露了个脸赚些钱。
然而好景不长，待了没几个月，卖艺的班子被人抄了底，干活的家伙全没了，她好不容易攒的几枚银元也不知去向。
一路乞讨逃至中原，碰到个有钱的中年男人，说可以收留她，还能让她赚大钱。
到了地方，才知道那是个专门培养歌姬的地方。她是外乡来的，长相与本地女子不同，反倒引起许多人的追捧。然而学成之后，她并未成为真正的歌姬。
中年男子说自己将她送给天京城的祁家老爷当姨太太，以后吃穿不愁，尽享荣华富贵。
结果来天京城的途中，他们的船遭遇劫船的强盗，船沉了。
她有幸保住条性命，拼死游到岸边，精疲力竭，彻底晕死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孙富原的家中。
那孙富原单身多年，见她年轻漂亮，要娶作妻子。
她自然不干，日夜哭闹，孙富原担心被人听见响动，想了个主意，翻修了以前放牧休息用的小木棚子，将她囚禁此处。
桌上几人沉默不语，简单安慰了番，让女佣先送她回房休息。
瞿天文率先打破沉寂，唏嘘不已："为了跟女人幽会，大老远跑到重灾区的孝梁村放牧，结果自己的羊染了炭疽病毒，不仅吃死了他自己，还连累天京城的其他人染病，害人害己啊。"
"孙富原已经死了，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这姑娘怎么办？"
霍连秋之前询问姑娘自己的意见，如果她不想去祁府，可以给她备些盘缠，送回自己的故乡。
姑娘摇摇头，大致是说，自己在家乡没有亲人，流落此地，对方是谁无所谓，只想找个收留自己的地儿。
"明天我去问问祁家的意见吧。"
"那老爷子得六十多了吧，成天收漂亮姑娘，身体扛得住？"瞿天文嘀咕声，一旁的夏衍差点呛着。
霍连秋思前想后，说："毕竟是人送给祁老爷的，于情于理我们得先告知祁老爷一声。如果他们想收，姑娘自己也乐意，我们便把人送去。如果不行，我们再做定夺。"
瞿天文的那句"不行你养着呗。"被夏衍犀利的眼神瞪了回去，只剩干嘎巴嘴，"跟你家那鸟一个脾性，护食儿。"
祁老爷之前跟人约定月初送来的美女，迟迟未见人影，只以为是半路跑了，并未在意，又托人重新弄来个。这会儿得知他们找到了外乡美女，喜不自禁。
"送来，当然是送来，我们祁家再多养十个都没问题。"
"有钱真好，家里的美女都是论打养的，羡慕羡慕。"瞿天文撇了眼旁边帮忙收拾的夏衍，凑上前悄声问："怎么，这回儿放心吧，人美女喜欢祁家的老爷子。"
夏衍让他笑小点儿声："别乱说，她无非是想找个容身的地方，挺可怜的。"
毕竟并非所有都像他们这般幸运，成为霍连秋的朋友，受到他的庇护。如果是自己遭遇这么多的磨难，也会想着找个依靠吧。
虽然对方并非良人。
启程当日，夏衍他们亲自送姑娘进了祁家的小轿车，对方深深鞠一躬，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那个棚子还是早点儿拆了的好，免得有些人在里面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夏衍和瞿天文商量着再度返回后山的破木头棚子，跟先前来时差不多，满地的破稻草和一块儿羊皮。
估计是孙富原铺着给姑娘当床用的。
原本拴住姑娘的那个墙角处摆着两个盘子，一个里面留有几粒馒头渣滓，另一个盘子内则是满满一碟的水煮羊肉。
"算那老汉有点儿良心，还知道给人弄点儿好吃的。"瞿天文嗅了嗅，羊肉放了有些日子，在这样的天气下早已变质，随手丢到一旁。
"等等。"
夏衍蹲下身子，看着那些羊肉，问："你说，这些羊肉里会不会也有炭疽病毒。"
瞿天文不明所以，"应该有吧，孙富原家里的那点儿羊几乎都病死了。"
"可是那姑娘没事儿。"
"也许……"
夏衍打断他的话，又问："如果有人摆碟馒头和羊肉在你面前，你会吃哪个？"
"还用问，肯定是肉啊，饿不饿都是肉啊。"
"那姑娘在霍家，也吃肉了吧。"夏衍捏着片羊肉，仔细端详着，"那为什么牧羊老汉给她的肉，她却不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