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顺着杜伯鸿的脖子往下淌，他生怕惹恼了对方，急急解释道："备用木偶被警察局收走，剩下的暂不可用。但表演讲究个勤奋苦练，剧团不可一日不训练，人心松懈了，再恢复状态且得费番工夫。我这儿实在逼不得已，才派人前去询问。想着二位行个方便，全当帮个忙。手下的人不懂规矩，如若冒犯，我代他向两位道个歉，大人不记小人过，切莫影响了好心情。"
这段话说得讲究，遣词用句可谓谦卑至极，但条件也摆得明白，这木偶总是要还的，否则就是耽误剧团练习，挡人赚钱养家糊口。
这顶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寻常人皆要有所顾忌，尽早把木偶还了，省得惹了麻烦，背后让人讲究。
“看吧，又来了，笑面虎说的就是这种人，好事全他做的，坏事推给别人去抗，缺不缺德呀？”
瞿天文是何人，玩文字游戏他可是老手，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都是千年的狐狸，愣装小白兔，牲畜无害的委屈模样，能不气嘛。
夏衍有桌子挡着，偷偷踹了他脚。
“别说这有的没的，想个办法，这木偶我还有用。”
"你说啥？"
瞿天文差点一口茶水全喷她脸上，连忙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逗我呢。你巴巴把东西给人送来，现在又要把它留下。那你刚才直接不来不就得了，何必再费这二遍事儿。”
夏衍从齿缝中挤出句：“用一会儿，就在剧团里面。快，我知道你嘴皮子利落，想出个托词，这点儿小问题不在话下。”
两人窃窃私语，商量着怎么弄。
那边杜伯鸿见了，张口问：“二位，是有什么麻烦吗？”
"实不相瞒，确实有些话。"
“人台阶都给你铺好了，上吧。”夏衍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语，把他的嘴皮子夸出天花来。
梯子架到眼前，不得不下。瞿天文硬着头皮，咳嗽两声，正色道：“木偶放在家中几天，越发觉得是个难得的好东西。现在还了，倒有些想念，心里舍不得呢。不过我跟她说，再有磕碰，伤了您心爱的东西，耽误了您的生意不说，天京城的人看不成演出，实在不地道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道貌岸然的一番话，有退有进。
夏衍偷偷竖起大拇指：厉害。
“两位深明大义，着实佩服。如果夏姑娘喜欢，随时来剧团，我是万分的欢迎。对了，如果对木偶的技艺感兴趣，我让白洋。以夏姑娘的天资，我相信不出几日，必见成效，也可当个乐子，平时玩玩也是不错的。”
"这办法好，正合我意。"夏衍赶忙抢过话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试试吧。”
"这……"
杜伯鸿不过是嘴上跟他客气一下，没想到对方借坡下驴，玩真的。
"杜老板不会反悔了吧。"
瞿天文故意激他。
"怎么会，夏姑娘信任我们剧团，赏脸亲自到访讨教，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反悔。"
“正好我在家里自己摆弄了下，学了几招，劳烦您多指点了。”
既然夏衍提了，他也不好拒绝。
默默理好丝线，操纵的杆子递到她手中。
“夏姑娘，请。”
夏衍当着他的面儿操纵了番，木偶的动作行云流水，挺像那么回事儿。
"杜老板，我刚刚的表演如何？”
“短短几日便能掌握到如此程度，夏姑娘确实天赋过人。”
杜伯鸿自然不吝惜赞美之词，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往她身上堆。
"没个几年功底，恐怕不敢在夏姑娘面前露怯。"
"这些日子摆弄木偶，机缘巧合发现个好玩儿的东西，正适合这木偶。今儿既然杜老板也在，不妨也瞧瞧。"
夏衍給他使了个颜色：别急，重头戏还在后头。
她不知从哪掏出个团扇，放到木偶手中。
凌厉的持刀木偶变身为柔美纤弱的舞者，竟透出别样的美感。
木偶的舞姿更加灵活，仿佛体内真的住着个活生生的舞者般。多了分柔美，少了先前的戾气。
一曲终了，夏衍转向杜伯鸿，又问：“这段儿您觉得如何？”
杜伯鸿张张嘴巴。没有回答，眼睛死死盯着那团扇。
“我在家琢磨有没有适合女性观看的表演？无意中发现了团扇，好像还挺合适的。”
白洋倒是实诚，扁扁嘴，“还行吧，正常发挥，比寻常人好点。”
夏衍没有恼怒，反而笑了。
“说得不错，我不过掌握这其中几样简单的技巧，让木偶立稳，比划几个姿势而已，并不是件难事，关键是这木偶做得好，大师的手艺名不虚传。”
夏衍话锋一转，又道："但用得久了，宁卫渝设计的木偶，隐藏着一个致命的缺陷。他使用刀子，远比不过团扇。我在使木偶的时候，总觉得手感怪异。这么好的木偶，着实是可惜了。"
夏衍刚要再演示，一旁的白洋冷哼声，抢过话茬，辩解道："才不是缺陷，设计之初，木偶就是那副样子。每一处设计都是经过师傅精密的计算，绝不会有差错。非要让它做些做不到的事儿，当然会出问题！"
"白洋，你又胡说八道什么？"
即便是手下的舞者死在眼前，也从未见杜伯鸿如此激动，似乎早已顾不得形象、面子之类。
夏衍拆开那只她从仓库顺来的纸箱子。
"这里面的物件与木偶格外般配，跟量身打造般。"夏衍瞥了眼杜伯鸿，继续道，"我想，这些是宁卫渝为木偶专门制作的物件吧？"
杜伯鸿的身子明显晃了晃，扶住旁边的椅子把手，勉强撑住。
“抱歉了，半夜走错了路，恰巧看见间屋子没锁门，进去避了避。无意中瞧见它们，实在长得可爱。想着与这木偶十分相配，一时兴起带了出来。回去试了试，果然正好。”
瞿天文给她竖大拇指，混得久了，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见长。头次听人把私闯别家仓库，偷拿东西说得如此清丽脱俗，合情合理的。
夏衍不紧不慢将那箱子中的物件儿一一摆放到桌上，码成一排。
有先前的那把折扇、缎带等物，个个精致异常，绝非凡物。
"不止是这把团扇，缎带、无论哪样儿物件拿在木偶的手中，都非常的适合。这木偶除了舞枪弄棒，也是跳舞的好手那。"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