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少年站在偷袭者的身后，他收回了自己的剑，看着一身黑衣，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的倒霉鬼倒下，用自己湛蓝的双眼平静地看着乔希。
“留下一个活口会更好，我得知道是谁派出了这些人，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会因为这家伙的偷袭而死。”在看清了救下自己的人之后，乔希的脸色转瞬间变了，她皱着眉像是要发泄自己的不满一般踹了踹那具尸体，摆出了冷漠的态度，“帝都夜里很危险，您不该来这里，陛下。”
“弗尼瓦尔家族。”
“什么？”
“不用什么活口，这些人是弗尼瓦尔家族派来的，他们想杀了我，也想杀了你，夜里很危险这句话应该由我来告诉你，姐姐，”伊杰垂眼看了看一地的尸体，却丝毫没有因为乔希的剑术而感到惊讶，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我为我让你陷入了险境而道歉，但你也该知道怎么不让自己踏入危险之中。”
乔希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伊杰板着脸教训，他脸上露出的神情在某一瞬间险些让她认不出自己的弟弟。如果他是在试图表现出自己的关心的话，这样的表情和语气未免太生硬冷漠了一些，又或者，他只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给他添更多的麻烦而已。乔希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然而这样想来，她又忽然开始困惑自己为什么要分辨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了。
难道是自己正在期盼着来自于弟弟的温情吗？乔希觉得这样的念头让自己颜面扫地，爱不是任何人活下去的必需品，她也早就不是一个需要从别人的关心里获得自己存在的价值的小孩子了。
“还在生气吗？”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在气氛冰冷到极致之前，伊杰开口出声，终于问了一句带了几分关心的话语，“为了之前艾略特的那件事？”
“我从来没有生气过，至少不会对你生气，伊杰，”乔希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在伊杰面前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维持冷漠的假象，这个弟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似乎从小到大，她也只认定自己有这一个具有血脉之亲的亲人。然而这一次和伊杰悄悄地从剑术课上逃走，又或者他是弄断了父亲珍爱的那棵树的树枝不同，乔希摆出的脸色没有丝毫的用处，也再不会有什么用处了，“我只是……忽然发现自己不再了解你了，我们曾经亲密无间，互相了解对方胜过这世上的任何人，不是吗？可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愿意和我分享你的任何想法了，我希望我能为你分担更多东西，不论是压力，还是其它的任何事。”
一口气说完之后，乔希咬着唇，看向了其它地方，她不期待伊杰会给予她任何回应，毕竟她说了太过愚蠢的话。伊杰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包含着他自己的原因，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不向她敞开心扉这件事。一边口口声声说着愿意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又一边带着内心的怀疑质问他行事的理由，自从伊杰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之后，乔希意识到，自己反而越发的幼稚了起来。
而如她所想的那样，伊杰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神色不变地看着她。一直到乔希忍不住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伊杰才开口结束了这份沉默：“我的想法，就只是维护帝国，维护家族而已。”
任何一个贵族家的子嗣都会有这样的愿望，但却没有一个人像伊杰这样变得判若两人。乔希打量着伊杰，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然而伊杰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所有情绪，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反倒是因为他平静如死水的眼睛而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惶恐：“我……我不指望你告诉我真话，但你要知道，不论你的目标是什么，为了它而把自己变成怪物，绝对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我不会变成什么怪物，我很清楚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姐姐，”伊杰耐心地等待着乔希说完了所有的话，“这是我选择的路，是我看着母亲死去，并且从她的手中夺走王冠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而这里面的大多数事情都不允许我带有个人的感情。我宣誓过要将自己的一生献给弗洛塞帝国了，我不会食言。”
这是一条毁灭的道路，不论伊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个过去阳光的少年都在一点一点被彻底抹消。乔希觉得悲哀，却又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伊杰挽救这个正站在黑暗边境的帝国。
“我不希望你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一名称职的国王，”乔希说话的声音毫无底气，“但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我会一直站在你那边。”
“过去，你保护我的方式不过只是把我与黑暗隔绝开而已，可没有人能永远不直面黑暗。现在我找到了涉身肮脏与污秽之中的办法，也明白了要怎样安然无恙地离开泥沼。你不用明白我在做什么，你只要知道，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阴影之中的伊杰看上去有着十足的自信，乔希不觉得他在说谎，然而走进了污泥之中的人都会带上洗不净的恶臭，如果有任何可能的话，她反而希望是自己取代伊杰承受这份脏污。伊杰的内心仿佛被高高的围墙所封闭，而在此时的交谈之中，乔希隐约觉得自己透过围墙，看到了些许自己的至亲真正的内心。
“……我知道了，”乔希沉默了很久，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我仍然是信任你的。”
说完这段话的乔希捡起了自己空荡荡的画布，朝着王城的方向走去，与伊杰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话语清晰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我希望我能保护你，姐姐，”伊杰的语气是诚恳的，可他言语之间的意味却让人觉得心神一凛，“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在战争结束之后，我希望你能和加西亚公爵一起离开帝都，到加西亚家族的领地去。”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