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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性格向来温和的斯派克也不由得恼怒了半秒，然而事实上霍莱彻的提醒很及时，只差一点，他就要落入女孩的圈套了。沉默了片刻，没道理对着魔法师发火的斯派克只能沮丧地摇了摇头：“不……我只是……”
“只是险些做了错误的决定？”虽然霍莱彻的笑容让人看不出半点讽刺的意味，然而他的问话还是让斯派克感到无地自容，“希望您不会因为我的提醒而感到被冒犯，我要说的是，帝都是一个险恶的地方，说不准那一秒您就会掉进陷阱里，在您没有足够的阅历来应对这些事之前，最好处处谨慎。”
处处谨慎？斯派克忽然想起莫琳要自己转告伊杰的话。如果霍莱彻是国王必须要小心的人，那么他现在与自己搭话的行为，是不是也应该要谨慎的对待？然而也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将自己带到了帝都，让自己得以得到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斯派克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实际上，在他的眼里，面前这位一向以阴冷沉稳的气质示人的魔法师，或许真的有可能正在谋划着什么天大的阴谋。
“您的表情看起来很有趣，”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实在是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想法，霍莱彻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几乎可以从他的脸上读出他的大多数情绪，“怎么？在下做了什么让您觉得顾虑的事情？”
把这种话问出口就太阴险了，恶魔知道斯派克不可能说出真相，那么他这么问的原因，就只是想看斯派克不知道怎么撒谎却还是硬着头皮撒谎的样子而已。霍莱彻其实知道伊杰似乎已经从各种途径得知了一些他本不该触碰的事情，然而奇怪的地方在于，就算是霍莱彻，也没有弄清伊杰究竟知道了什么。
也就是说，那是一件霍莱彻其实也不知道的事情吗？他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事情都被明明白白地摆在台面上了，而剩下的那些，也用不着花多少工夫就能被挖掘出来。
“不……没有，”斯派克迟疑地摇了摇头，如霍莱彻预料的那样几乎把自己正在隐瞒着什么的心思写在了脸上，然而他还是没有愚钝到完全被霍莱彻捉弄的地步，顿了顿，他皱着眉看向了黑衣的魔法师，“您其实是知道的，对吗？”
“知道什么？”霍莱彻露出了一无所知的迷茫神情，想要试试能不能从这斯派克的嘴里套出更多东西。
“……没什么。”
显然，斯派克也知道有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他无法判断霍莱彻究竟是不是值得信任的，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言。在被问出更多东西之前，他谨慎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没走出多远，霍莱彻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夜风吹散了花园里喧闹的声响，然而他的话语，却就像是在斯派克的耳边回响一般：“好奇心是不错的东西，人们总是会热切地试图追寻那些所谓的真相，但如果说你最后找到的东西，其实只会击溃你的幻想的话，真相本身，真的还那么重要吗？”
“人不能永远活在迷雾里，魔法师阁下，不论真相本身究竟是怎样骇人的怪物，到头来，我都不希望自己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一无所知，”斯派克没有回头，只是扬起脸，注视着照亮了夜空的烟火，“真相的显现需要代价，这是理所应当的，但从来没有因为要付出什么，所以就止步不前的道理。”
年轻人的勇气吗？霍莱彻看着远去的斯派克，满不在乎地轻笑了起来。
这世上可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光靠勇气就能做到的。
耀眼的烟火不仅仅只照亮了王城的花园，明亮的光芒也同样落入了伏在宴会大厅露台边的莫琳琥珀色的眼眸之中。
今夜宴会的主要场地是花园，所以露台自然也就变成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莫琳不想被一些无关紧要的家伙打扰，所以便一个人躲到了这里来。国王的妻子这样的身份确实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然而那些只想和自己攀上关系的庸俗贵族，实在不是什么有趣的聊天对象。注视着自己指尖的银戒，莫琳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大概就是安静了。小小的指环映着月光，让人觉得有些刺眼过头了，莫琳觉得自己会像人类一样缔结下婚姻的誓约这件事，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莫琳感到自己活得越来越像是一个寿命短暂的人类了，然而不论过着怎样的生活，她都不可能真的变成人类。并非人类的生物做着和人类一样的事情，到头来只会为悲剧埋下种子，又或是沦为别人眼里的笑柄吧。
事到如今，这些想法都是毫无意义的，莫琳沉沉地叹了口气，回想起了在婚礼上死去的那个倒霉鬼。
如果没有实证的话，谣言就永远只是谣言，莫琳需要伊杰做一些事情来坐实这些谣言，名誉和生存相比，很显然后者要更宝贵一些。在过去几天里她让那位专职散播谣言的家伙做了不少的努力来试图激怒伊杰，然而到头来，却没有半点收获。如果不是心急如焚，莫琳绝对不会想到要用破坏自己婚礼的方式来达成目的。到头来，她的目的确实是达成了，然而这样的结果，却让她油然而生了一种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的悔意。
她原以为伊杰已经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了，然而他的做法，却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也正是因为心底的这份温暖，莫琳才越发觉得，自己的内心在经受着煎熬。
“觉得吵闹的话，就回屋吧，”一件带着些许酒气的外套被披在了她的肩头，伊杰轻声说着，语气里是满满的倦意，“这里很冷，不适合待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