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深巷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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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罪恶和不洁的事物都隐藏在黑暗之中,就算是象征着光明与美好的帝都,也不缺乏藏污纳垢的地方。

在错综复杂的暗巷深处,有酒馆仍然亮着灯,如果不踏入其中,看到那些暗含着恶意的目光,听到那些只言片语之间的阴暗交易,不明真相的路人很容易把这里错当作一家深夜仍然在接待客人的寻常酒馆。确实,这里和普通的酒馆一样卖着算不上昂贵的小麦酒,但用心的人往往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寻找到更为昂贵,以至于用金钱都不一定能够得到的很多东西。而如果是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却毫无警惕心就随意踏入了这样地方的家伙,就几乎只有被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豺狼生吞下全身的血肉这一个结局。

每一夜,这家没有名字的酒馆都会因为聚集在这里的人们而变得热闹非凡,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是背负着血债的,但每一个人又并不完全相似。凑在火炉边的那群家伙里有走私者,人贩子和专职杀手,也有一些以说不上名字,但同样肮脏可怖的活计维生的人。哪怕只是靠近,也能从他们身上嗅到腐臭和罪恶的气息。那是一种类似于浓重的血腥味与劣质酒精相融合的味道,虽然它并不好闻,但却是混迹于阴暗世界之中的人们,辨别同类最为简洁明了的办法。

“听说沃伦那个倒霉的家伙死了?”脸上横亘着一道难看疤痕的男人盯着壁炉里的火光,神色轻快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听发现他的人说,他死在了一条水沟里,没人能证明是有人把他扔在那里的,但他死的时候那种见鬼的表情就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他管了不该管的事情,”红发的女人抽了一口烟斗,缓慢地吐出了一片稀薄的烟雾,“他恐怕早就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了,我们又有谁不知道?”

酒馆陷入了一片沉默,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阴影压在了这群恶劣的家伙的肩头。虽然早就习惯了毫不悲伤又或是担忧地谈论一个曾经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喝酒的同伴,但每次回想起那个过去一直无所顾忌的家伙临死前露出的表情时,他们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心头一寒。杀过太多人的家伙已经再不会做梦了,但如果非得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沃伦的表情,他们还是只能不由得想起最为可怖的噩梦。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深知自己犯过比这家伙更重的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肆意妄为的家伙,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

“他管了什么事?”放下手中的酒杯插进话题的男人有着一张陌生的面孔,只有几个经手暗杀委托的中间人知道这是一个刚到帝都没多久的杀手。没人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来,但每一个和他合作过的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认定这是个老道的熟手。对杀人熟练的家伙总是让人生畏的,因此没有人打断他的询问,“这是帝都的规矩吗?”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则,而那些不能被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就尤其是这样,人们没有一个固定的规则,没有必须要遵守的秩序,因此最后剩下来的,也就只有那些不可以触犯的禁忌了。正因为没有太多的规则,所以这些阴暗的行当之中为数不多的禁忌也就成了一个堕落者的底线。任何人只要有足够的力量,都可以杀人,投毒,走私,或是做些什么远远超乎人道德准则的事情,可一旦越过了那条必须要遵守的底线,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们,就会彻底被拖拽进黑暗。

“……皇室。”断了一条腿的老人有着一张如同桃核一般皱缩的脸,他是这家酒馆的老主顾了,可他的过去却是一团迷雾,没人能说得清他曾经做过什么,但大家都可以确定,他所做的事情足以让他在这里得到一个桌边的座位,“没有人可以插手皇室的事情,这是帝都唯一的忌讳。有疯疯癫癫的家伙曾经说过,如果有人不顾劝告接了有关皇室的单子,恶魔很快就会盯上他。”

“恶魔吗?”外来者注视着自己的酒杯,咀嚼着这样的词汇,“如果真有那样的东西的话,我还真是想要见见。”

“没人说得清禁忌里说的恶魔是什么,或许让这句话流传下来的家伙只是想提醒我们,皇室被一股力量所保护着,所以离皇室远远地才最好。不过现如今的这位陛下已经足够像是恶魔了,不是吗?大家都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需要藏着掖着,可他却偏要让大家都不得安生,”女人将自己的烟斗在桌沿上磕了磕,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那位陌生的杀手,“看起来你不是个会相信什么禁忌的家伙,我还以为来这里以前,你已经学会懂规矩了。有的事情不能碰,这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我是你……就会收敛好自己偏要冒险的念头。我们干的是赌上性命的活儿,一不小心就要死得很难看。”

在酒馆的这些年里,她见过许许多多形色各异的人,他们有的被罪恶感和道德所困扰,有的毫无顾忌地打破所有的禁忌,有的偏偏喜欢做些冒险极端的活儿。而毫无例外,他们每一个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即便是疯子和罪犯也是要相信一些事情的,谨慎行事的人才不会毫无顾忌而莫名其妙地死去。

眼前的男人,恰好就带着一种即将踏入陷阱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是不希望这样的一张脸烂在阴沟里。她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人,然后看着他轮廓清晰俊朗的脸庞,露出了挑逗的笑容。

“放心,小姐,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至少知道自己怎么样才不会招惹魔鬼,”男人起身披上外套,对她回以友善温和的笑意,“感谢您的提醒,对于我有把握的事情而言,再怎样越界都不算是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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