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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的话让乔希觉得越发困惑了，对方知道些什么？又凭什么敢允诺他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而自己，又真的怨恨伊杰吗？
“你之前也一直觉得伊杰的行事作风太过冷酷了，不是吗？他太迫切地想要改变这个帝国了，然而所有改变都是建立在牺牲之上的。他牺牲了自己的名誉，贵族们牺牲了自己的利益，民众们牺牲了自己安稳的生活。要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或许不一定要有人牺牲，你会找到这样的办法。”霍莱彻直视着她的眼睛，看着浓重的夜色将湛蓝的色泽染成了深海一般的暗蓝，“怎么样？我可以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让你代替伊杰去寻找这样的办法。”
今夜的风很大，乔希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站在城外的荒原上，她觉得自己正在直面一个会将人拖拽进深渊的阴谋：“你说你是个商人，那么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的灵魂。”
这句话听起来很可笑，然而乔希却笑不出来，因为没人会在这样的时候开玩笑。她想起那些帝国之中流传着的故事，想起那些所谓的，会夺走人灵魂的恶魔。
“这世间有无数在人类狭窄视野之外的东西，和他们相比，你我都不过只是可笑的蝼蚁而已。”
记忆之中，似乎有人面带笑意，对着乔希说过这样的话，然而那个人的眉目已经模糊了，声音也仿佛来自于遥远的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眼前的男人，然而如果不相信他的话，自己又能相信谁？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乔希攥紧了拳：“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任何东西？”
“当然，”霍莱彻的神情让人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只要你开口，我就能让你成为……”
“那么，我要伊杰在他的人生之中，绝不会丢掉他的王位。”
这样的愿望……就让一切都乱套了。
霍莱彻沉默了半秒，然后皱起了眉：“抱歉？”
“这就是我要拿灵魂和你交易的东西，魔法师先生，”乔希眼中坚定的目光让她的双眼看上去像是坚固透彻的宝石，“我说过了，不论伊杰选择了什么路，我都会无条件地站在他那边。”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不做出任何牺牲就改变这个世界。
乔希知道，伊杰比自己要勇敢得多，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急于求成或是莽撞，自己的弟弟在做过去没有人敢做的事情。身为国王的人总是要巧妙地维持各种势力的平衡，只有这样，自己头顶沉重的冠冕才不会轻易坠落。但伊杰不害怕自己失去王位，牺牲什么人的利益也好，甚至是牺牲自己也好，应该被改变的东西，就必须得到改变。
自己已经有过一次错误的决定了，而现在，她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实现自己的誓言，她帮不了伊杰什么，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替他铲除后顾之忧而已。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霍莱彻深深叹了口气，“你觉得他会感激你吗？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
“有的事情不需要他知道，”乔希笑了起来，“你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吧。”
霍莱彻当然明白，他与人类相处的时间要远远超过眼前的女人存活于世的年纪。也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为人类徒劳无功的努力而感到可笑。
无条件地付出，追求爱与无缘无故的奉献，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为自己悲哀的人生增添更多的苦难而已。
最重要的是，她搅乱了霍莱彻的全部计划。
然而霍莱彻不能拒绝来自于任何人的愿望，这是毋庸置疑的规则。只要向恶魔提出了自己的愿望，并且愿意付出灵魂作为代价的话，就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东西。这已经不是霍莱彻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规则无聊而烦人了，即便如此，他仍然从不认为，这样的规则会让事情脱离自己的计划。
一切都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到最后，事情还是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月光，无边无际的黑暗成了乔希眼中的最后一幕画面。
在同样的黑暗的夜晚里，带着肩膀上伤口的伊杰，最终在自己的房间里找到了莫琳。
宴会已经散场了，换下了一身礼裙，裹着浴袍的莫琳似乎正打算往浴室走去。看到忽然推门回来的伊杰，她先是愣了半秒，然后急忙上前扶住了他：“你受伤了？我闻到了血腥味。”
“不是什么太大的伤口，最好别让更多人知道，”在莫琳的搀扶之下，伊杰在房间的椅子上坐下，不久之前在宴会上喝下的那几杯酒的酒精似乎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始发挥作用，他快要忘了刚才自己的伤口有多疼。虽然他喝酒的目的并不在于此，但事实证明，适度的饮酒总是有益无害的，“只要简单止血就好了，你可以做到的吧。”
莫琳没有开口，而是替他脱下了外套，刺眼的血痕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极为锐利的武器才能留下的伤口，莫琳可以猜到，伊杰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可是是谁给他留下了这样的伤口？他曾经在不久之前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吗？深吸一口气，莫琳压下了这些无用的疑问，将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放在了伊杰的伤口上。淡蓝的光芒闪过之后，他的伤口开始结痂止血，她松开了他之前用作紧急处理的止血带，温暖的血流这才涌入了他的手臂。
“我忘了，你可是个牧师，”伊杰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发现伤口已经完全止血了，就连之前的疼痛也消失不见，喝得半醉的他话也多了起来，眼睛里也有了货真价实的笑意，“以前我好像很少受伤，所以很少见识你的魔法。”
“今后最好也别再受伤了，”看着伊杰对自己受伤的事情如此满不在乎的态度，莫琳觉得有些困扰，“是谁伤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