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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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伊杰第一次见到蓝色的花朵,自然似乎并不喜爱这种清冷的颜色,王城的花园之中常年盛放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却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色彩。伊杰想起不久之前见到的菲米娅,从前自己还在宫廷之中生活的时候,就是这位细心的姑娘为他打扫房间,现在看来这束世间罕有的花也是她放进花瓶里的。他向来很感激她以及所有的仆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然而他心知肚明的是,没有什么人应该理所应当有资格接受这样的服务。人们尊敬他,为他奉上鲜花,一切不过只是因为他身上有着这个国家最高贵的血脉而已。一个无能之人不应该得到这些东西,伊杰知道自己该做那些一个国王应该做的事情,以此来回报对他满怀期待的人们。

从敞开的窗口之中有夜风将花朵的气息送到伊杰身边,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娇嫩的花瓣,只觉得它的香气像是什么醇香的酒液让人渐渐觉得昏沉疲惫。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暗道不久之前的喝下显然还在扰乱自己的思维,就像是犯下的错误变成了一个自始至终如影随形的幽灵一般。或许早些休息会是一个好主意,在属于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什么样的糟糕状态都会完全消失。

正要拉上窗帘准备休息,伊杰忽然发觉眼前一黑,有什么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的东西飞快地在布帘掩上之前掠过了他的窗口。伊杰知道有可疑的生物闯进了自己的房间,他警觉地回头,却看到那是一只羽毛漆黑的乌鸦。象征着不祥的乌鸦在屋子里盘旋了一周,在浓重黑雾的包裹之下,鸟类轻巧纤细的身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站在他房间里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那人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伊杰皱了皱眉,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霍莱彻?”

“没必要一副惊讶的表情,魔法师会一些类似的小伎俩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恶魔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能够化身乌鸦的事情敷衍了过去,一边说着,一边与小勇者擦肩而过,走向了被放在伊杰窗口的那个花瓶,俯下身打量着盛开着的湛蓝花朵,“用这样的办法更容易潜入戒备森严的王城,殿下您应该比我要清楚这里的守卫有多警惕吧。”

当然,这里毕竟是王城。伊杰这么想着,却意识到了这根本就不是事情的关键。他叹了口气,顺着魔法师的木管也看向了那束花朵:“我惊讶的是……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魔法师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盯着那束花,随后伸出手,在他包裹在手套之下的手指触碰到花朵的瞬间,深蓝色的火焰瞬间爆发出来。震惊之下的伊杰甚至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看着火焰将娇嫩的花朵完全吞噬,却分毫没有沾染到霍莱彻的手套布料。浓烈的香气在空气之中骤然爆发,又缓慢地消散殆尽,蓝色的火焰燃烧了很久才缓慢地停下来,花朵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花杆。直到这时,霍莱彻才抬起头看向他,表情混入了平日里少见的严肃:“这是取自于极北森林里的一种剧毒的花朵,可以几个月都不凋谢,被它的花香纠缠太长时间的话任何人会在某一天毫无预兆地死去。虽说很适合被用于暗杀,但却没有多少人能够弄到这样的花朵,它很少见,而且危险。”

“为什么会有人在我的房间里放这样的花束……”伊杰的疑问还没完全说完,他的心中就已然浮现出了事情的答案,他是帝国的王子,是现在举国上下说得上最为重要的人。有人想要杀死他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父亲,也就是这样无缘无故地死在了暗杀之中。

这里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家了,这里从来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这里是宫廷,一个充斥着阴谋和圈套的地方。

“还用问吗?”霍莱彻不出所料地嘲笑了伊杰,“有人想要杀死你,想要杀死这个帝国未来的国王。”

伊杰不再说话,又是这样,不同的人一次又一次咄咄逼人地将残酷的现实放在他面前。而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从小就熟知权术斗争的皇室子弟,在权力的漩涡之中他连自保都很难做到,更别提在这场无言的战争之中赢得胜利了。

“离开宫廷吧,你的阅历还远远不够在帝都站稳脚跟,现在这里的局势也还不明朗,你该为自己的未来做足够的准备才行,”许久没有得到回复,恶魔知道年轻的勇者动摇了,“比如到极北的冰原去,亲手斩下恶魔的头颅,证明你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来领导整个帝国的人民。”

恍惚之间伊杰似乎看到梦境之中的场景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魔法师伸出手,仿佛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这样的联想让他浑身发凉,也让他瞬间警觉了起来。挑战魔鬼真的是成为一位国王必须的东西吗?即便他杀死了恶魔,也仍然不会明白要如何做一位优秀的国王吧。伊杰一向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老师的话语,但此时此刻他却感到了疑惑。他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声音也抬高了几分:“我不会离开这里,这里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伊杰的声音似乎惊动了门外长廊里来回巡查的侍女,有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霍莱彻困扰地叹了口气,伊杰愣了愣,随后诚恳地开口道歉:“抱歉……我没想弄出这样的麻烦。但我是不会回去的,也请你转告莫琳这样的事情。”

失败的感觉对于恶魔来说可不常见,但连续两个晚上,霍莱彻都经历截然不同的失败。难道这预示着自己的恶魔生涯要遭遇什么前所未有的挫折了吗?霍莱彻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可怕,他轻巧地跳上了窗台,在女仆推门而入之前留下了一句话,消失在了伊杰的眼前。

“随你高兴好了,但你要想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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