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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女孩量身定制的礼裙一早就被莫琳取了回来，过了下午茶的时间，要去参加舞会的姑娘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柔软的棉布翻卷起蓬松的皱褶，将光滑的绸缎外裙撑起修剪整齐的树冠一般的弧度。勒得紧紧的束腰让芙洛拉快要喘不过气来，可看着镜子里那个腰肢纤细的女孩，她忽然觉得什么似乎都不再重要。那些平日里路过贫民区都要用丝绢掩住口鼻的小姐才会穿上的长裙此时就穿在自己身上，精致的剪裁之下芙洛拉常年因为饥饿而干瘦的身形也显露出小巧娇俏的模样。
“好了，”莫琳为女孩带上一顶满是蕾丝花边和绸缎花朵的礼帽，将她少年一般的短发掩盖起来，随后便推开了房间的门，语气轻快地开口，“伊杰，快来看看芙洛拉。”
坐在不远处的伊杰转头看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红裙的漂亮女孩。
直到这个时候，伊杰才注意到女孩实际上有着精致的五官，宽檐的礼帽之下她的面庞如同花园里含苞待放的娇艳花朵。泡泡袖和蕾丝缎带似乎是少女礼裙最为常见的要素，然而他还没有见过有人比芙洛拉更适合这些装饰。女孩的身子太过瘦弱，蓬松的衣裙巧妙地掩饰了这样的缺陷。而归根结底，伊杰依稀觉得芙洛拉的身上有什么东西确确实实地改变了。那个只敢低着头小声说话的女孩终于高昂起了她的头，阳光照亮了阴影里的那双眼眸，银灰色的瞳仁如同一对透亮的宝石。
或许一场舞会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望着那双眼睛，伊杰情不自禁地这么想。
“很美，”伊杰发自内心地开口称赞芙洛拉，“你会成为舞会的焦点。”
“谢谢您，先生。”女孩的眼里有着惊喜的神情，她笑起来时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想了一会儿，她提着裙摆做了一个笨拙的屈膝礼。
“去换衣服，伊杰，”莫琳扔给伊杰一袋子东西，“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那是一套男士礼服，伊杰看了看袋子里的衣物，困惑地看向莫琳：“我也要去吗？”
“当然，没理由只让姑娘们享受在新年的钟声里翩翩起舞的美妙夜晚，不是吗？”莫琳笑起来，拍了拍伊杰的肩膀，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快动起来，我们不能迟到，没记错的话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舞会，你该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才对。”
“可霍莱彻呢？”
“如果他想去的话，我们自然会见到他。”
答应参加新年舞会或许是个轻率的决定，一身贵族礼服的伊杰站在大厅里，只觉得浑身难受。
弗洛塞帝国的每一座城市几乎都会在新年夜举办舞会，规模之大往往超过了一整年的任何一场舞会。只要拥有一套体面礼服的人就能够参加这样的舞会，因此这也是一整年难得的一次平民与贵族共处一堂的时刻。数不清的女孩会花上自己一整年的积蓄，只为在新年夜能够穿上一件华丽的礼裙，进而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惹人不适，但和贵族的舞会相比，新年舞会要随性轻松得多。
女孩们没必要用折扇轻掩着唇瓣轻声细语，男人们也不必假正经地聚集成一群装作关心时政，实际上却心猿意马地想着心爱的女孩垂在颈间的吊坠。平民富商家出生的女孩用毫不避讳的热切目光注视着心仪的舞伴，而难得一次参加这样盛大庆典的男孩望着周遭的一切，如同诞生于蒙昧之中的婴儿第一次注视着奇妙的新世界。
只是贵族们总还是顽固的，那些一脸漠然的矜持少女以及凑在一起高谈阔论的男人很容易向你表明他们的身份。在与平民共处一室的舞会里他们是最冷漠的成员，也总是最受欢迎的舞伴。
“为什么要这么做？”伊杰取了一杯果汁，靠在墙角望着站在离阳台不远的大厅边缘的红裙女孩，“是你说要带她来舞会，让她知道她也是有资格获得别人的喜爱与目光的。这样做，我们真的能帮到她吗？”
事情的发展与伊杰想的完全不一样，叫来马车带着女孩来到新年舞会的现场之后，莫琳就嘱咐女孩站在舞会的角落里，回绝掉所有邀请她跳舞的男人。说完这样的话，莫琳就转身带着伊杰走到了大厅的另一端，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芙洛拉的方向。沙漏转了两次，芙洛拉已经拒绝了十多位热情的男士，然而莫琳却仍然站在原地，仿佛事情并没有达到她的预期一般。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先弄清楚一件事。”莫琳今天穿了一条带毛绒披肩的浅蓝色长裙，这条长裙大概和芙洛拉的礼裙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繁复的蕾丝和缎带装点着被裙撑托起的裙摆。伊杰一直觉得蓝色是最适合莫琳的颜色，那是流水的色彩，和莫琳一样温柔而洁净无瑕，“她的愿望是什么？”
“参加舞会？”芙洛拉那边又是一位热情的邀舞者，或许是第13位，或者14位？伊杰没有为芙洛拉计数。那似乎是一位贵族，他考究的领结和袖口值得起一个普通人一整年的开销。芙洛拉似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遵从莫琳的安排回绝了他，“被人人们关注？摆脱贫穷的生活？”
“浪漫一些，伊杰，你这样可不讨人喜欢。”莫琳轻笑着调侃，“我猜，她的愿望，恐怕是心爱之人的一个吻。”
窗外的花园里似乎有守卫慌乱地跑过，伊杰回身看了看，看到一群侍卫像是在四下搜寻着什么。而大厅另一头的芙洛拉那边似乎也有了什么新鲜的事情发生，一位少年在窗台外的花园里探出脑袋来，确认了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他悄悄地翻过栏杆。而此时的芙洛拉正望着一座石膏的雕像出神，因此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她就这样被少年猛地抱在怀里，吻住了红润的唇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