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审判者的剑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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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开始,西塞莉原本以为自己只是遵循一直以来的愿望去帮助那些可怜的女人们。她来自于莱曼帝国的帝都,她的父亲是一位富有的商人。虽然并不是贵族中的一员,但西塞莉仍然从小就接受淑女的教育。她生活的中心就是学习如何变成一个擅于引诱男人目光却又高贵矜持的女孩,只有这样,她才能嫁给一个地位显赫的贵族。家族需要一位地位极高的绅士作为提升自己社交圈中地位的媒介,如果西塞莉如自己父亲所希望的那样得到一段门当户对的婚姻的话,整个家族都会因为这场婚礼而跻身贵族之列。然而所有的期待只能让西塞莉觉得厌恶,她觉得自己成了又一个被摆放在父亲商店里的货物,所有存在的价值不过是用来交换恰当的利益。那些光洁的丝绸长裙,华丽的蕾丝和缎带蝴蝶结在西塞莉看来简直可笑至极,穿着这样的衣裙,她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精心包装的商品。西塞莉曾不止一次为这样的事情而与自己的父亲争吵,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但却知道自己想要的绝对不是这样养尊处优却百无一用的生活。然而身为商人的父亲专制又思维简单,没有人能够与他讲道理,西塞莉没有任何的道路可以选择,在这个家里,她只能遵从父亲的安排。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离开了这个家庭。失去优越的生活条件对她而言不算什么,至少在她的想象之中,自己绝对不是什么被宠坏的贵族小姐。西塞莉选了莱曼帝国最为偏远的小村庄,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能与父亲所设定下来目标截然相反。然而真正到了这里,西塞莉才发现这世上或许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她远离那些带给她阴影和不幸的东西。在这样的小村庄里事情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女人们仍然只是为了出嫁才出生。西塞莉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仿佛拯救那些女人们,就能让自己也从悲哀的命运之中摆脱出来。最初她只是试着帮助那些怀孕的女人,而过不了多久,她就明白过来,这样的行为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些男人们不明白女人的地位,也从不觉得女人们是与自己相似的人。对女人们病态一般的认识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根深蒂固地被种进了他们的头脑里,西塞莉不知道除掉这种观念的办法,却知道除掉这些人的办法。她开始出售毒药,告诉那些女人们这就是一劳永逸解决一切的办法。妻子们发自内心的感激让她觉得受用,在村庄的女人当中,她总是被暗自羡慕和崇拜的。而男人们则用肮脏而越界的眼光看她,一方面说她是不守规矩的荡妇,另一方面又悄悄地议论着她与众不同的气质和美丽。幸好没过多久,帝国就征召走了大多数男人,西塞莉见不得光的小买卖并没有暴露。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归于平静,没有了粗暴而蛮不讲理的丈夫,妻子们仍然会在夜里敲响西塞莉的门,向她花高价买下一小包夺人性命的毒药。当第一个女人在夜里哭泣着,告诉西塞莉家中的老人身体状况糟糕到了什么地步,想要向她要走一包毒药的时候,她答应了下来。当又一个女人难以启齿一般地告诉她自己的孩子跟着自己只能受苦,与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不如让他的灵魂得到解脱的时候,她也答应了下来。西塞莉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并不是被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而是害怕一旦拒绝了她们的请求,自己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原本出于善意和理想的帮助开始变质,西塞莉出售毒药换取金钱和名誉,丝毫不去询问妻子们拿走毒药之后的用途。碍事的老人和孩子们渐渐消失了,女人的生活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可西塞莉却不觉得这是自己开始做这件事的初衷。她有罪,整个村庄都是有罪的,只是被神遗弃的村落,真的还会有审判降临吗?时至今日,事情终于浮出水面,在绝望与愧疚的同时,西塞莉也感到了一丝轻松。她已经厌倦了欺骗,不想再欺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正义了。“我得说,一开始我并不想这样,”被恶魔说破的西塞莉冷静下来,她叹了口气,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我想您是明白的吧,在一切失控之前,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出于崇高的目标。”“当然,在这一点上,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霍莱彻轻描淡写地恭维了西塞莉几句,又开始了审判一般的追问,“然而您是有罪的,我们都承认这一点,对吗?”“我愿意接受制裁。”西塞莉忽然觉得贵族的教育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这样的时候,她仍然可以微笑着回话,不至于难看地失声痛哭或是做出任何失礼的行为。“杀了她吧,伊杰,”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恶魔终于显现出他真正的目的,“你不会介意做审判者吧。”“可是为什么?”还沉浸在震惊里的伊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里的为什么究竟是说为什么由他来做这件事,还是为什么西塞莉要接受这样的审判。“罪人就该接受审判,而我想,让我们当中最能象征正义的勇者来执行审判会是最合适的。”恶魔咧嘴笑了,优雅的言辞之中是被完全掩盖住的恶意与讽刺,“不管是从法律还是道义上来说,她的罪恶都是足以被判处死刑的吧。”“她真的有罪吗?”“她没罪吗?”小勇者睁大了眼睛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西塞莉,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反对的神情。霍莱彻没有说错,即便这里是敌国的疆域,伊杰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包庇这样的罪恶存在。然而她又真的做错了吗?伊杰不敢做出任何回答。这是第一次,他手中的剑刃开始犹豫,对于一个战士而言,犹豫不决的态度绝对比敌人手中的刀刃要锋利致命。“你是英雄,你要做英雄,”霍莱彻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如同让人警醒的钟鸣,又如同噩梦里妖魔的呢喃,“杀死邪恶的一切,不就是英雄最该做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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