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孤独者的家人

回到家便有人关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斯派克这样想着,摇了摇头。

“仆人们都已经睡下了吧,没必要再劳烦他们,”整个公爵府就只剩下了几盏烛火,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时至深夜,斯派克原本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宅邸还有人醒着,“你总是会等到这个时候吗?”

“如果您回来却没有人为您开门,那就是我的失职了,平时我还会等得再晚一些,毕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会回来,”发间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的女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斯派克的外套,将它挂好,取过烛台为他引路,朝着楼上走去,“除我之外的那些孩子都还太年轻,把这样的事情交给他们,或许还没等到后半夜,他们就偷偷睡下了。”

不知为何,斯派克忽然感到了内疚,这些天来他一直顺着自己的心意待在了图书馆,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宅邸里还有一群或许会为自己担忧的仆人。就算没有回到宅邸的打算,或许他也应该让眼前的这位女管家至少知道自己的行踪。叹了口气,斯派克开口为自己不加考虑的行为道了歉:“很抱歉。”

“您没有什么可抱歉的事情吧,”她的脚步一顿,似乎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想明白斯派克在为什么而道歉,“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很高兴可以为您消除后顾之忧。”

斯派克沉默了下来,他不觉得这是她的义务,然而她理所应当的神情让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开口反驳。他不是个擅长接受别人善意的人,即便这份善意来源于职业的责任感,他也同样无法做到心安理得。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一阵子,直到她用钥匙打开他的房门时,他才终于找到了一句可以打破沉默的话:“过一阵子我或许会受到一同狩猎的邀请,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吗?”

“您的猎装我已经按照您的身材尺寸请裁缝为您准备过了,或许还有一些其它疏漏的地方,我会再去为您检查一遍,如果有时间的话,还请您试一试那套衣服是不是合身,”打开了门,她等着斯派克进了门,这才跟在他后面走进房间拉开衣橱,取出了一套样式中规中矩的猎装,以及一套睡衣,“您还没有挑选贴身的仆人,而我又不能为您更衣,所以今晚还只能有劳您自己更衣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只要摇铃就好,我会随时赶到您的身边。”

一切都和伊杰所说的分毫不差,斯派克的这位女管家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切,说完这些之后,她就恭敬地离开,顺手关上了门。斯派克留意到窗台上的花瓶里,那束花朵仍然新鲜娇艳,床铺也没有落下什么灰尘,显然,他的房间一直都有人在打整,而不论他是不是会用上。

斯派克向来不在自己的宅邸里常住,自然也不会有机会让裁缝为自己量体裁衣,所以屋子里准备好的衣物,应该大多都是裁缝参照自己留在宅邸的衣服制作的。然而在斯派克换上那一身猎装的时候,却发现整套衣服的尺寸分毫不差,款式和颜色也选用了稳妥的方案。在没有得到指示的情况下,那位女管家似乎为自己做了周全的准备,斯派克从来没有想过她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就算只是出于职责,这世上也确实有人,是在全心全意为了自己着想。

在属于自己的床上,斯派克难得地度过了一次不被一大堆书籍包围,不必伏在书桌上的夜晚。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地位尊贵的公爵,因此也从不去享受那些自己的身份会带给自己的东西,然而现在看来,斯派克承认,公爵的身份确实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方便和舒适。

第二天一早的斯派克在醒来时只觉得卸下了一身的疲惫,和伊杰比起来,他知道自己所肩负的压力其实不值一提。但长时间的工作和面对难题徒劳无功的努力还是让他感到了困扰,这时候,一次彻底的休息似乎确实是改变他状态的灵药。迷迷糊糊的他推门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迎面撞上了一位从他房间经过的女仆。

“公,公爵大人?”女孩睁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就是斯派克本人,然而这样的惊讶只维持了片刻,她就屈膝行礼,为他解释了起来,“您不必出门来找我们的,只要摇铃就好了,请回到房间稍等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会为您送上早餐。”

清晨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的斯派克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过了没多久,不久之前他撞到的那个女孩就端着一个托盘敲开了他的门。食物的香气刺激着人的神经,被烤得焦黄的面包和果酱旁边是一份今天的报纸,以及一个精巧的信封。被重视的感觉给斯派克带来了一份古怪的责任感,女仆放下了托盘,欠身行礼:“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随时摇铃。”

“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吗?”女孩一愣,然后忙不迭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茱蒂丝·盖伊,您叫我茱蒂丝就可以了。”

点了点头,斯派克暗自下定决心,今后的自己有朝一日,要能够叫出自己宅邸里所有仆人的名字才行。

他希望自己可以尊重他们,希望自己可以了解他们,如果把这样的一群人都只当做是低贱的仆人,那就太过自以为是了。短暂的接触之中,斯派克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要把他们当做是自己家人的念头,这世上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这样想着,他伸手取过了那个被放在自己早餐旁的信封,大写的“W”火漆印之下,斯派克收到了一封来自于沃格特家族的邀请函。清秀规整的字迹用得体的语气邀请斯派克在这周参加沃格特家族的狩猎活动,而整封邀请函最后的署名,并不是沃格特公爵本人,而是是卡蒂·沃格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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