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第153章
站在温暖房间里的伊杰，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他原以为自己的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一切，可当他要直面凯尔西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感到些许的胆怯。所有过去的事情都该有一个了断，伊杰清楚地明白这一点，现在的他已经说不清自己还算不算得上是一位骑士了，但不论面对怎样强大的对手都毫不退怯，还是他所信奉的美德之一。
“伊杰，”凯尔西的声音从房间的深处传来，“到我这里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不该是敌人的，伊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迈步绕过了门廊，她是他的母亲，他本不该与她为敌。
仍然穿着不久之前出现在宴会上的礼服的凯尔西看起来年轻得不似一位母亲，她坐在一张书桌之后回过头看向他。仆人们向着两人行了礼，转身退出了房间。这样的架势让伊杰觉得有些古怪，然而现在的他却并不能出声质疑。屋子里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她的侧脸，这时的伊杰才发现，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几缕不易察觉的皱纹，她看着他，然后缓慢地露出了一个他几乎从未见过的温情笑容。
“……晚上好，母亲。”明明那只是一个笑容而已，然而伊杰却觉得自己刚刚所准备的一切心防都渐渐消融了。在他的记忆里凯尔西几乎没有这样对他笑过，她的笑总是让人感到难辨意图，仿佛那是什么噬人骨血的怪物，却偏偏伪装成了优雅的贵妇。等到把自己的视线从她脸上挪开时，伊杰才恍然发觉她已经注视着自己看了很久。他欠身行礼，恭敬地低下了头。
然而女人并不回话，她只是看着他，仿佛这是她第一次仔细地注视自己的儿子一般。
“我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凯尔西语气平静地开口，仿佛她口中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一般，“你说对吗，伊杰？”
伊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凯尔西当然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她与伊杰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有时他觉得她好像谁都不爱，只是爱自己而已，而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她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爱。如果她不是自己的母亲的话，伊杰觉得自己大概会很崇拜她，从父亲死去到今天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而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君主的国家完全由她来维持。她比大多数男人还要足智多谋，行事果断，有时伊杰甚至会怀疑，这样的女人会不会在自己的一生之中，从来就没有过迷茫的时候。
但身为母亲的凯尔西又从来没有履行过自己的义务，她向来只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工具，甚至是把伊杰当做对手。伊杰的童年是在老师和女仆的陪伴之下度过的，而和家庭，和母亲有关的东西，却很难在他的记忆之中找到踪影。面对凯尔西的询问，伊杰只能以沉默相对，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能说做是正常。
“我啊，曾经痛恨过自己的人生，我痛恨这段婚姻，也痛恨因为这段婚姻而诞生的孩子。”凯尔西沉默了很久，又接着说了下去，她撑着脑袋，前所未有地向着伊杰吐露起了自己的过往，深陷入回忆之中的凯尔西终于敛去了平日里凌厉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伊杰的错觉，这样的她看起来甚至有了几分苍老的疲态，“从诞生的那一天起，我就被当做国王的妻子来培养，我的人生根本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家族。我的童年几乎没有过快乐的日子，礼仪，诗歌，刺绣，音乐，一位贵族少女应该要做的东西，我全都得做得最好。”
“我只知道身为国王妻子的我是什么样的，而除却这样的身份，身为凯尔西的我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我却完全不知道。我没有自己的理想，没有自己的朋友，没有自己的选择和未来。成为国王的妻子恐怕是很多女孩一生的梦想吧，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年少时的我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来思考和自己有关的东西，长辈们安排的东西填满了我的所有时间和头脑。直到17岁的那年，我终于像所有人期待的那样，嫁给了国王，然而面对那个陌生的男人，面对你的父亲，我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满足。宫廷的生活乏味得如同平淡的白水，所有我学会的东西还有我的青春，全都在毫无意义地被消耗。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而竭尽全力地学习这么多东西，他从来都不爱我，我觉得自己被拴住了，国王妻子的生活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囚笼。”
“就像所有年轻无知的女孩一般，从那时起，我开始追求自己的自由。”
“皇室容不得什么忤逆的事情发生，我也没有那样的胆量打破自己遵循了十多年的生活方式。我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费在了书籍上，那些和礼仪与刺绣无关的书籍装点了我的记忆。越是了解得更多，我就越发痛恨自己被束缚在这里的命运，我想要做更多事，见到更多东西，而不是如同笼中鸟一般，只能整日梳理供人赏玩的羽毛。之后的我为了履行义务而生下了乔希，生下了你，但在那时的我眼里，你们不过是这段束缚我的婚姻，给我上的另一个枷锁而已。”
“就在我整日痛恨自己的命运的时候，帝国的国王，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死去了。那时的你还太年幼，就这样让你成为国王是一件草率的事情，所以我站了出来，努力让帝国的局势稳定下来。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来打整好你的父亲留下的一切，做这些事的时候，我感到了自由。拥有权力让我可以实现自己构想之中的一切。没有人再把我当做是一个女人了，人们畏惧我，仿佛我是收割人灵魂的恶魔一般。到现在我已经很清楚了，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这就是……我所渴盼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