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恶魔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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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神明不可能回应的愿望,都在陌生人手中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露希亚看着眼前令人惊叹的景象,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任何魔法或是巫术都无法做到这样的事情,唯有神明……或是魔鬼才有这样的能力。如果只是梦境的话,许下任何愿望都是没关系的吧,而如果是现实,向这样的人许愿,恐怕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实现的。人类大多愚蠢或是自私,露希亚承认这一点,至少现在,对方是神明还是恶魔,对于她而言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  她有想要维护的东西,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我想要维护黑夜女神存在下去的力量,我不希望她就这样消失不见,”没了祭司,没了侍从,仅凭她一人的力量要怎么让教会延续下去?从很久以前开始,对黑夜女神的信仰就是露希亚全部的东西了,将她从自己的虚伪的信仰之中强拽出来的麦伦是个太自私的人,现在的她只希望教会仍然能够继续运转,以此来证明过去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徒劳无功的,“我仍然想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女神,但如果连教会都不复存在的话,我又能做什么?”

露希亚不敢抬头看霍莱彻,但却在内心不停祈祷,希望对方告诉她这样的事情能够办到。恶魔的脸上露出了困扰的表情,他的语气仍然温柔,话语里却蕴含着令人不安的意味:“或许您还不知道我所需要的报酬,这样……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为难。”  “什么报酬都可以,”露希亚忙不迭地接话,“只要我能付得起。”

有什么商人能总是遇到不会讨价还价的顾客呢?从这一点上,霍莱彻打心眼里喜欢自己的工作。他叹了口气,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需要您的灵魂,但您一定知道,就算我给了您维护那位可敬的神明的力量,一个失去灵魂的人也没法做任何有益的事情。”

“一定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吧,”如果眼前的一切真的只是梦境的话,露希亚的感受似乎有些太过真实了,她甚至为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渺茫希望而开始祈求,“求您了,求您给予我摆脱困境的力量吧。”

“这是您需要想的东西,牺牲者是必须的,没有什么商人愿意做赔本买卖,”霍莱彻仿佛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一般欠了欠身,随后抬头,那双隐没在阴影之中却仍然亮着模糊光芒的眼睛直视着露希亚,恶魔向来认为自己是有耐心的,因此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等待客人做出决定,“您恐怕对这样的东西再熟悉不过了,为了愿望而献上祭品,人类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让美梦成真,却很少愿意用自己作为祭品。想想那些您爱的人,您的血亲,您的同伴,与您的灵魂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选出一个与您关系最为亲密的人代替您上祭坛吧。”

关系最为亲密的人吗?

露希亚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个影子,一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容。让自己的至亲代替自己失去最为重要的东西会让很多人比面对自己的死亡还要痛苦,如果说不久之前她的内心还有疑惑的话,现在的她已然确信无疑了。

眼前给予她希望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带来救赎的神明,而是来自于深渊的魔鬼。

而小镇另一边,那个和露希亚有着相似容貌的少女,却已然像是彻底失去了希望。

“帮不了我吗?”艾丽希睁大了眼,显然没想到自己仍然还是会得到这样的答复,“可是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我一个人没法离开这里,他们都知道我是谁,和您在一起,我才有可能不被发现。”

“为什么不在白天自己离开?这里白天是没有人醒着的吧。”少女的请求并没有让伊杰改变主意,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地就这样答应她,这是整个佣兵团都会被牵连的事情,伊杰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做出决定。更何况打心眼里,伊杰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她出生的小镇之中带走?听起来就像是什么不应该存在的诡异挑战。

连伊杰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就算是坚信正义和公平的自己,也会有朝一日因为困难而拒绝帮助一个身陷危难之中的无助女孩。

“我啊……根本就不明白怎么在白天离开这座小镇,所有的道路,景物,再到我自己,到了白天,全都是陌生的,”艾丽希无奈地笑了,美丽的脸庞之上那抹笑容之中透着落寞和失望,“说到底我自己也是懦弱的,或许您说得对,有的事情是办不到的,您也帮不了我。”

帮不了吗?

伊杰猛然间想起,自己曾经,是怎样地憎恨着这样的话语。

不该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如果连身为未来的君王的自己都要说出“帮不了”的话,少女还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希望?他踏上旅途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得到成为一位贤明的君主的资格,而如果因为一点小事而退怯,他又有什么资格戴上王冠?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小勇者只觉得心底涌起了一股力量,凭借着这样的力量,他觉得自己仿佛握住了能够披荆斩棘的长剑。

“请留下来吧,我会想想办法的——任何办法,只要能让你摆脱困境的办法,我都会努力去尝试,”像是一个真正的君王一样,不论自己能不能实现,伊杰都诚恳地向少女允诺自己会提供帮助,“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帮助,而我又恰好能够为你做到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的话,我就没有推辞的理由了。”

有的家伙总是讨厌的,他们喜欢在人陷入绝望的最后一刻,才将迟到的希望交付在对方的手心。

但即便是迟到的希望,艾丽希也不愿意放弃,这样的东西对她而言太重要了,因此为什么眼前的少年转瞬间就改变了态度,成了她可以忽略的小事。感激的话语哽在喉咙里,艾丽希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最终她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音:“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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