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战斗的技巧，没有锋利的武器，袭击者所有的东西，只是身为亡命之徒的疯狂而已。
伊杰能够看出对方根本没有学习过任何的剑术或是进行过任何练习，他进攻的动作完全是杂乱无章的，然而却狠厉得如同吃人的猛兽。躲过第一击之后，趁着对方因为进攻的力道而站立不稳的间隙，伊杰的长剑在男人的小腿上留下了一条鲜血淋漓的狭长伤口。在战斗之中任何的伤口都会大大削弱自己的战斗力，伊杰曾经在老师的教导之下尝试过隔绝一切干扰，只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剑刃之上，然而一旦被刺伤，就算是伊杰也没有办法维持原本流畅的剑术。
被刺伤的疼痛，失血的眩晕感，落了下风的慌张，所有的东西都会让人不知所措，进而出现破绽，伊杰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因此眼前的男人做出的反应才让人觉得格外惊讶。他充血的眼睛里只剩下野兽一般的专注，仿佛没有受伤一般，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稳住身子之后又开始了下一轮进攻。这样的事情已经彻底超出了伊杰的想象，本能让他闪避开了男人的刀刃，但对方仍然在不知疼痛和疲倦地进攻。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杀死一个看上去无害瘦弱的老太太之后又继续在她的身上翻找财物？刚刚到这里的伊杰不知道答案。但现在的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生存的欲念胜过了一切，或许对于贫穷的人而言，这个世界已经只剩下了弱肉强食的黑暗。没有道德和法理，只要能够得到金钱，得到用以果腹的食物，老人也好，孩子也好，手持武器的人也好，手无寸铁的人也好，他都能够毫不犹豫地杀死。
这样的家伙真的还能被称为人类吗？伊杰觉得他们或许已经被恶魔夺走了灵魂。
接连的几次出剑所造成的伤口都没能让对方停下攻击的动作，伊杰眼前的男人已经浑身是血，却仍然不依不饶地做着进攻的动作。他手里的短刀布满了锈迹，但以这样的力道挥舞起来，还是能够在任何人身上留下致命的伤口。仿佛带着某种出自于兽类的本能，男人看似杂乱无章的进攻实则每一下都直指能夺人性命的地方。伊杰一直在绞尽脑汁地躲闪，伺机给对方造成伤口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即便这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者，也轮不到伊杰来处决，让男人停下这样的攻击，再将他交给护卫队处置会是最恰当的举动。
然而这样的机会始终没有出现，男人不死不休一般的进攻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小勇者从小到大见过不少难缠的对手，宫廷里那位人高马大的侍卫长有着压倒性的力量，而自己的老师则精通剑术又狡猾地明白如何让敌人露出破绽。可眼前这样的对手却是伊杰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不是为了击倒对手，也不是为了逃脱，他的目的只是杀死对手。这样的死斗如今原本只会发生在斗兽场之中，获胜者生存，而落败者死去。
伊杰厌恶这样的东西，野蛮的战斗与文明开化毫不相干，战斗应该是庄严的，即便是立场绝对相反的两个人，也应该不失身为人类才会拥有的尊严。
然而伊杰的对手就显得不那么具有绅士风度了，以自己的手臂被割伤为代价，男人将自己的刀刃送到了伊杰的喉咙之前。小勇者睁大了眼，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再躲闪了，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长剑已经洞穿了对方的腹部。从小到大的格斗训练总不会一无是处的，至少在这样的时候，伊杰的身体已经抢在头脑做下指令之前保护了自己。
被刺伤了腹部的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那把刀僵在伊杰喉咙前不远的位置，随后脱手掉落在了地上。伊杰松了口气，却又很快皱起了眉。杀死什么自己原本不愿意杀死的人是一种糟糕的体验，伊杰只觉得自己也被对方拖到了那种残酷的斗兽场规则之中，即便身为战胜者，他也没法感觉到一丝一毫的胜利感。
只是厌恶，和怜悯罢了。
一个脚步声在伊杰的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了一个有着陌生脸庞的小姑娘。与伊杰的目光交汇时，小姑娘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面都会觉得害怕的吧，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孩子，伊杰看了看自己沾着血迹的长剑，很容易就理解了对方的反应。他抽出手巾将剑上的鲜血擦干，随后收回了自己的剑，对着小女孩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有什么事吗，小姐？很抱歉让您看到这样的景象。”
科伦娜望着那个和善得如同天使，却又双手染血的少年，惊恐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怀里取出那个自己偷来的钱袋递给伊杰，随后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没来得及问更多的事，伊杰只能呆立在原地，迷茫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袋，又看了看小女孩逃走的背影。
没来由地，他觉得自己好像将什么东西给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我们的勇者大人也会吓到小女孩吗？”还没等伊杰细想，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霍莱彻一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两具尸体，一边轻笑着说出调侃的话语。浓重的血腥味让伊杰觉得有些反胃，可魔法师却神色如常，仿佛毫不惊讶伊杰的举动一般。“我还以为你总是被人信赖的人。怎么？你的钱袋凭空回来了？”
“刚刚那个女孩交给我的……”伊杰还没有从自己莫名其妙地找回了自己的失物和女孩的态度之中回过神来，她看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糟糕事，因此才会这样让人恐惧。
杀人这件事，也确实是糟糕的。
但为了正义而杀人，也是不能被原谅的吗？
“那你还真是走运，”霍莱彻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女孩逃走的方向，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外袍衣摆，“或许是她捡到的吧，就算是在贫民区，也能培养出值得尊敬的孩子，不是吗？”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