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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盯着艾略特看了很久，杰里迈泄了气，“没错，有人找过我，既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那么你大概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了。”
“我敢打赌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过这样……让那位陛下不高兴的经历。”那封信中的每个字都在灼烧艾略特的心脏，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墙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如果真像我得到的消息里所说的那样，那么毫无疑问，你我被派到这里来的原因，就只有送死而已。”
而且是背负着丢掉一座城池的耻辱，毫无意义地死去。
艾略特回想起许多年前，那场由现在已经死去的皇后挑起的那场灾难。无数人因为她的怀疑而悲惨地死去，没有人再记得他们的名字。而此时此刻的自己也要像那些人一样死去吗？
乔希几乎没有在艾略特的面前提起过伊杰，时至今日，他能想起来的，也只剩下了一句话。
“伊杰他，已经变了，我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最后，会不会真的换上一副狰狞的面容。”
一位君主总会有残忍果决的一面，艾略特很清楚这件事，但他绝不会就这样成为王权的牺牲品。
“小心点，杰里迈，保护好你自己，”严峻的事态之下艾略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更多的东西，他想不出一个能让所有人全身而退的办法，现在的他已经自身难保，“我不能死在这里，你也不能。”
杰里迈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阴沉的东西，艾略特没有看清，也没有闲工夫在意。两人之间的交谈还没有结束，就有声音在身后响起。
“加西亚公爵大人，原来您在这里，”男人的语调轻快自如，面对着两人有意无意投过来的警惕目光，他轻笑着行礼，似乎并没有听到刚才的那些对话。几乎每一个见过劳埃德的人都会怀疑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究竟是怎样成为将军的，但就冲他曾经是莫森将军的副手这一点，也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能力，“是没有女士的宴会太无趣了吗？我可花了好一阵子才找到您。只希望您能谅解那位可怜的城主才好，在战争面前，已经没有多少娇弱的小姐有心情参加这样的宴会了。”
“城主的招待很周到，即便不放在战时也绝对可以这样说，”所有的话都不过是全凭本能的客套，艾略特看着这位和自己一样被弄到了这里来的将军，开始琢磨着心底那个计划的可行性，“实际上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这才离开了宴会，不知道将军您是不是有兴趣听我说说？”
早在加冕礼之前，就已经有传言说劳埃德与陛下不合了，而现在他又和自己一样被弄到了危险的前线，看来那些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要想安全地离开这里，光凭自己加上杰里迈的力量自然是远远不够的，艾略特知道自己要尽快地组成一个同盟才行。劳埃德绝对是一个绝佳的拉拢对象，在这里的贵族大多只有跟随着自己的私军，而所有来自于帝都的训练有素的士兵，全都要接受劳埃德的指派。
至于形成了同盟之后该怎样离开这里，离开了这里之后，自己又该怎样面对派自己送死的国王？
艾略特一时半会儿没有考虑到这一步，也打心眼里觉得，这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东西。
他只想再见到自己的妹妹，见到乔希而已，被人等待着的人是不能轻易死去的，现在他的性命不只属于他自己，还属于他的家人。
杰里迈已经会意回到了令人感到乏味的宴会大厅，艾略特和劳埃德换了一个更不容易被人偷听的角落。宴会厅的位置很高，从艾略特倚着的窗户看出去，整座城市的景色可以被看得一清二楚。和繁华的帝都不同，入夜之后，这里就几乎不再有灯光亮起了。大多数人都已经逃离了这里，战争给寻常人带来的东西只会是毁灭和苦难，而那些不能离开这里的人，也就只能颤抖着躲藏在自己的家里，祈祷着战火不会粉碎自己仅有的东西了。
在战场上存活下来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杀死每一个想要杀掉自己的人，自然就能一直活着了。
如果打赢这场战役，是不是就能安全地回到帝都了？
脑海里才冒出这个念头，艾略特就已经开始嘲笑自己的愚蠢了。来自于国王的怀疑是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东西，既然伊杰已经判了自己死刑，那么要想安然无恙，恐怕就比登天还要难了。
“我有一个冒昧的问题，将军，”注视着一片死寂的夜色，艾略特的语气像是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关于您和陛下不和的传言，是真的吗？”
“您总是会对陌生人这样坦诚吗？”
“我有我的目的，也需要您的协助，隐瞒自己的意图是不信任的表现，而我需要您的信任。”
“那么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在我看来，这个传言恐怕有几分可信，陛下将你我在战争之初就派到了危险的前线，这是毫无道理的，”艾略特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放在了劳埃德的脸上，平静地与他对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恐怕是一场清除异己的阴谋，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想您也一样，我希望我们能够暂时结成同盟，至少也在回到帝都之前，我们应该站在同一个战线。”
“您想做的，只是回到帝都吗？”
从这场谈话开始，劳埃德似乎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而是没完没了地在问一些古怪的问题。艾略特皱了皱眉，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选择：“至少我们得先脱离险境，才能考虑更多的事情。”
“我想您不必那么担忧了，如果仅此而已的话，您一定可以如愿的，”劳埃德笑了起来，眼睛里的光芒却是冰冷的，“这座城市会有人死去，只不过那些人里，并不包含您而已。我和您本来就是站在同一阵营的，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没来由地，艾略特感到浑身一冷。
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地说出“你不会在这里死去”这样的话，唯有计划着要杀死所有人的人，才有资格做出这样的承诺。
“对了，我还要提醒您，”卸去了漫不经心的伪装的劳埃德变得凌厉了起来，他仍然是笑着的，却无故让人感到寒意，“最好不要随便信任任何人，尤其是那些……您从来不会去怀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