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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紫并没有为自己何时归来定下精确的日期，但眼下超出当时所说的“一个月”未免也太久。
燕陆倚尝试着与她取得联系，甚至还到郭久的实验室翻箱倒柜地找到了艾尔丁服下。
但这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在被陆紫妈妈满含担忧询问了两次之后，燕陆倚拨了一个通讯给郭久。
郭久的第一反应竟尔是惊愕：“都过去这么多天了？”
“你感觉不到吗？”燕陆倚不可思议，郭久这种家伙倘若没有时间观念的话，那恐怕天底下就没有有时间观念的人了。
“忙起来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好快，”郭久道，“你有试过与她取得联系吗？我觉得可以服用一些艾尔丁药剂增强感应。”
“我试过了，如果有用的话也不联系你了，”燕陆倚忍不住说，“这种事情你应该能够推想出来的吧？走点心诶。我们得想办法去找她。”
“关键是怎么找她，她显然是不想被我们找到，不仅不告而别，还刻意把监控区域给避开了。”郭久不禁感到头疼，“要不我让方文皓去查一查，不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想多半也没有什么结果。”
燕陆倚叹气。
郭久又说：“我知道让你始终顶着她的身份也不是个办法，而且灾建院的指导名额马上就定了。所以你可以改变一下妆容与穿搭风格，以自己的身份开始正常的生活。我知道有一家店卖的假发质量不错，你可以和阿灵一起去选……”
“喂喂喂，”燕陆倚着急，“重要的不是我的身份问题，而是阿紫的安全问题好吧？”
“她和她的父亲在一起，我想不会有事的，之所以这么久没有回来，原因可能在于时间流速，”郭久乐观冷静地进行分析，“她那里的时间可能比我们这边更慢一些，等她回来就比你小了，到时候可以让她叫你姐姐。”
燕陆倚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不过还是感到非常无语：“我觉得这种话应该是被别人说来安慰你，而不是你用来安慰自己。”
郭久道：“你难道不认为这是可能性最高的解释？”
燕陆倚琢磨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想了之后，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沉迷工作了？”
“在你无法与她取得联系的情况下，她那里出现任何状况我们都爱莫能助，”郭久沉默了一下，坦然说道，“在爱莫能助的事情上耗费太多精力与情绪影响工作是不理性的，我目前正在忙于对构成人体的数据流进行解析，这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这或许是正确的做法，但却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服的做法。
比如燕陆倚现在就不太舒服了。
她问：“如果是严越失踪了的话你也会这么说？”
“严越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郭久平静地说道，“阿紫她不告而别，让所有人连带着她的妈妈都陷入忧虑之中，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你说得挺对哦，”燕陆倚磨牙，“但是为什么我听着好气呢？”
“哎？”郭久诧异，“这有什么好气的？”
“……”燕陆倚无话可说。
她觉得，找男朋友绝对不能找这种死理性派，气都能被气死，偏偏还完全无法反驳。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眼下除了耐心等待之外，确实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躯体精械化迭代方案，可以让半异人从此不再忧于对他人产生威胁，亦不必承受歧视与区别对待之苦。
但将大脑活体剥离并维持生存、连接脑部神经实现思维与数据双向转化的过程，所需要消耗的成本是极其昂贵的。
单说成本最低的迭代方案——触觉与视觉体验恶劣，嗅觉与味觉更是全无，只能保证最为基础的生存与行动自由——便需要普通的中产阶级不眠不休地持续工作387年。
而这只是成本，尚未加上叶氏集团所应收取的利润。
迭代成本之所以能够被坦诚无比地公之于众，是因为叶氏集团庄重承诺在把价格降低到大多数人能够负担得起之前，绝不会出售迭代服务。
毕竟，进化为超级人类超越整个种族，这种程度的特权倘若只有少数富人能够享有，很容易激化阶级矛盾、蔓延绝望情绪，甚至会带来人道主义灾难。
但因为有了这个承诺，更多的民众将迭代技术的产生视为福音，无比庆幸这种技术掌握在叶氏集团这种绝对不差钱且具有责任感的企业手里，并相信以集团极尽强大的科研实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人体迭代定然能够普及。
不过，迭代技术不向外出售，并不意味着没有人能够享受。技术的革新需要大量的测试，而测试则需要志愿者。
行将入木的绝症患者、饱受异化所苦的半异人、遭遇重大不幸的残疾人士、新科技爱好者……等等等等，江扬基地接收测试资格申请的收件箱被塞得爆满，无数人想要换上精械化的身体开启新生。
幸运儿是万里也未必能挑一的。
不过，在看到这些资讯的时候，高寒觉得自己会是其中的一个。
哥哥是郭院士的得意门生，而郭院士则是“破茧”计划首席科研官的父亲。
有了这层关系在，要个测试者的名额肯定不成问题。
不然的话，哥哥也不会说“过些天会有转机，会好起来的。”
他实在难以按捺激动的心情，好不容易等到了哥哥的休息时间，给他拨了一个通讯过去：“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高阳茫然：“知道些什么？”
高寒兴奋地问：“等你过几天回来，是不是就要送我去江扬基地了？”
“江扬基地？”高阳心里一紧，知道弟弟肯定也是误会了，“不，我们……”
“啊啊啊啊啊，新闻我看过了，精械化的身体超——帅的，”高寒在那边激动地说，“到时候我要变得再高点，外貌都可以随便改，身高肯定也可以调……”
“寒寒。”高阳打断了他的话。
高寒这才意识到情况好像不是很对：“哥？”
“我们不去那里，”高阳说，知道弟弟定然会失望，赶在他说话之前，语速极快地又补充道：“我问过了，院士说，我们要去另一个地方。”
“哎？什么地方？”
“具体的他还没告诉我，到时候再说。”
为了给手头的项目尽快完成阶段性收尾，郭明华的实验室里是工作任务是非常繁重的。这些天高阳甚至连回家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昏天暗地忙了不少日子之后，终于“到时候”了。
高寒戴上了一顶深色的宽边帽，把宽宽的围巾向上拉高，又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镜，退开了些，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确定自己乍一眼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这才出了门，躲躲闪闪地走向不远处已然停了许久的车，喊了一声：“哥。”
高阳原本是有点烦躁的，因为他怕在家里耽搁太久，让离院士先到了机场，等得不耐烦。但此时看着弟弟裹得严严实实像个茧一般，不禁心酸，原先的烦躁瞬间尽数转为怜惜，拉开了车门护着他坐上来，柔声说道：“等这次回来就好了。”
“我们到底去哪啊？”高寒问道。
“永宁。”尽管是在车子里，高阳还是压低了声音，“秘密项目，不要随便对别人说。”
“哎？”高寒当然是知道永宁安居区的，那里住着许多严重异化的半异人，是当前强制迁居政策的目的地之一，“院士在那里有实验室吗？治疗方案是怎么样的啊？”
“是针对身体的形变性的改造，”高阳为他介绍，“成功的话，你以后便能够自由地改变自己的外貌，就可以真真正正地回到原本的样子了。”
“听起来很神奇，”高寒琢磨，“不过我感觉还是精械迭代更帅一点，能不能给院士说一声，我们去江扬基地嘛。”
经过媒体的一番渲染，江扬基地已经是高寒梦想中的天堂了。
高阳抽了抽嘴角，心中满含苦涩。
他又何尝不想去江扬基地，对于异人战线这个组织，郭明华是向他简要介绍过的，他心里一万个不想和这种黑恶势力打交道。
但为了拯救弟弟，他别无选择。
当时叶繁夏满蕴杀气的眼神他还记得，那种森冷刺骨的感觉，让他在那一刻真真切切地以为自己可能要死了。
现在再去找他？
这是什么玩笑话。
更何况，从院士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由于精械迭代成本过高的缘故，目前只有是年迈的学者、伤残的军人等等作出重大贡献的人才能成为测试者，像弟弟根本便不够格。
“现在迭代技术还不成熟，我不想让你去当小白鼠，”高阳说道，“比如会丧失味觉，以后你再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了，人生从此少了一大乐趣，对吧？”
“这样呀。”高寒点了点头，被他成功说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