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担心转眼间便已成为现实。
接受过生化改造的半异人，许多本身便具有很强的战力。只是他们没有枪械，相比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输在了距离。
离得远的话，当然不敢轻举妄动。此时一窝蜂涌到近前，不知多少位渗透者同一时间选择出手，獠牙、利爪、触手、毒液，迎头盖脸，向士兵们招呼了过去。
“开枪！”
小队长再也顾不得什么，他高声喊。
“开枪！”指挥官的指令，从耳挂式通讯器中，传达给了置身于这个空间的所有士兵。
“只要发现行为可疑，无论是谁，开枪！”
枪声四起。
异形人们尽管接受过堪称逆天的生化改造，但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普通的武器未必能够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但同出一源的士兵们当然对他们知根知底。
但凡被子弹击中，身躯脆弱些的直接便被打得炸碎，强硕一些的也是碗大伤口，惨状难述。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烈无比，但渗透者却完全没有被震慑。他们对自己的生命毫不怜惜，前赶后继，不断有新人加入战团，向士兵们发难。
异形人哪怕不需武器，单凭肉身有极强战力。但士兵毕竟是士兵，若论肉身战力，只强不弱。被绝对实力所压制，渗透者们一个又一个接连倒下，眼看士兵们就要实现对这个区域的绝对控制，背后却猛然响起乱枪，使他们一排排惨死在地。
这一次倒戈的，却不是干部要员与科研精英，而是一小队士兵——同样从另一个空间区域、特地调过来的士兵！
“怎么会？”
不知多少人惊呼出声。
“洗脑！他们肯定是被洗脑了！”
有人作出这个猜测，很快便得到了众声附和。
显而易见，冯芸以及她身边的这些渗透者，同时发难，不过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故意吸引视线，好给那个能够对战士们施以精神控制的人创造时机。
把数十条性命当作诱饵，完全不见一点怜惜，正是维恒会的一贯手段。举着维护空间秩序永恒的大旗，实际上却多行不义之事，战士们目眦欲裂，更痛心无比。
因为他们接下来，枪口所向的敌人，是起居相伴、朝夕共处的兄弟。
“击毙韩天立。”
指挥官的命令再一次在通讯器中响起。
在与维恒会的战争中，异人战线缴获了许多柯肯青眼。他们自然展开了不知多少次人体实验，希望能够得到那强大的精神控制能力。
然而，只有一个人与柯肯青眼完美融合，也就是韩天立。
他原本是一个底层工作者，混得并不好。柯肯青眼给了他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仅仅是初步融合时期，便完美解决了某条蛇形变异者色胆包天引来的祸端，更是顺势拉来了一个实力雄厚的跨国财团的大额投资以及长期合作。经此一役证明了他的价值，从此便鱼跃龙门，青云直上。
在这次的联通者捕获计划中，更是凭他轻描淡写几句话，便打发走了预战司。
在过去，不知多少人夸过他前途无量。而此时，他的身份便相当可疑。
他能够顺利融合维恒会的能力，科研组始终没能给出确凿的解释。到如今，答案终于显而易见——因为他是维恒会的钉子。
韩天立在人群中快速而隐蔽地穿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今天多半要死在这里，他不怕死，但却害怕自己死得没有价值。
半异人的身体原本便于普通人有极大的区别，精神力方面亦然。对他们施以精神控制，有可能会失败，更不用说异人战线的组织成员，比起一般的半异人，身体还有更进一步的异变。
精神操控对他们到底有没有用，就算起到作用，到底又能持续多久？
这是个未知数。
所以他对自己能力的使用一向非常谨慎。每一次控制，都是一场以命为注的豪赌。
而眼下，他已不得不赌。
冯芸首先动手。趁着毒雾弥漫，他控制了一片避难者。
随后他跟着惊慌的人群向周围逃散。趁着避难者奋不顾身地向战士们发动攻击，他旧技重施，又策反了一队异人战士。
全副武装、战力强大的异人战士能够掀起更大的混乱，但这也很有可能会让他的身份因此引发怀疑。
“前途无量”，那又怎样？关键时刻，为保万无一失，那自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韩天立扔掉了通讯终端。
“找到韩天立！”在场所有人，还戴着通讯终端的，统统收到了这么一条指令。“我们需要他来拯救同胞！”
“老韩！”
“老韩你在哪里？”
有些熟人焦急地喊。
韩天立不敢答应。拯救同胞？鬼才相信。
但很快便有人认出了他。
“在这里！”
韩天立目光如刀，当即射到。
“看错了。”那人马上又悻悻地改了口。
周边的人纷纷指责：“咳，你这是瞎喊个啥。”“还嫌不够乱么？”
实力到了他的程度，使用能力时已经不需要过多言语。
能够受控的人，只要目光稍有接触，便会按照他心中所想采取行动。
韩天立继续移动。
骚动原本还被控制在冯芸所在的等候区，待一队战士反水，混乱登时席卷了整个等候厅。通讯终端已经扔掉，无法对他进行精确定位。
想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他，还真没这么容易。更何况，离他尽可能远的地方，还时不时地有人嗷唠一嗓子：“韩天立！”
声东击西。
韩天立在人群中穿行，又策反了两队战士。这时他的好运气终于用尽，战士队中一位免疫者向他举起了枪。
韩天立饮弹倒地。而那个免疫者随即也被受控的战友们击杀。韩天立的死亡，并没有让他们从精神控制中解脱。
他的精神控制，是向战士们下达一个指令。想要重得自由，需得首先将这个指令完成。
激战仍在继续。
维恒会的渗透者，以及异人战线无辜的避难者，也先后加入了战局。
等候厅中，一时间伏尸遍地。只有美貌如花的侍者们，拖曳着被鲜血迸溅得更加艳丽的长裙，在尸山血海之中，艰难地跋涉。
她们脸上仍旧挂着温柔的浅笑，以优雅得无可挑剔的动作，为她们遇到的人奉上纸巾与医疗用品。
这些侍者也会中枪，随后倒地。从她们身躯的损毁处，会露出焦黑的线路与锃亮的金属骨架，时不时地还会炸出几朵电火花。
『他们的科技树完全点歪了吧！』
张轩惊了。
他在扮演一个慌里慌张的避难群众，在战场的边缘地带ob。发送消息的时候，他正忙于侧身过躲过不知从哪里发射过来的好大一疙瘩浓鼻涕泡似的毒液胶团，很有呕吐的冲动，只是没有这个功能。
『暴殄天物啊！恶心吧啦地喷鼻涕泡来战斗，却让精械体负责端茶送水？』
『这算什么精械体。』付雅容离倒地的机器侍女最近，她把详尽的即时分析共享到精械战士们的交流频道。『只不过是一些很低级的机器而已。』
『但是从外表上来看……』
『能做到如此拟真的程度，的确是借鉴了柯肯船上那些原型机。』小何那边上传了一些原型机的数据，与这些机器女侍者进行对比。
『原型机之所以能够大批量留下来，正是因为它们身上技术普通，功能低级，完全无法造成什么威胁。借鉴原型机制造的产物，水准自然还要再削上一层。』
『所以充其量也就是用来端茶送水了，还是挺有牌面的。』付雅容分析，『既可以满足乘客们的虚荣心，还不用担心身份来源与情报泄密。』
『这也太奢侈了。』张轩从原材料入手，粗略地倒推了一下产生成本，与普通的人工智能侍者逐条比对，生成了一张表格，『制造它们的消耗远远高于普通的智能侍者。』
『所以它们应该是他们在人体精械化方向研究失败的产物。』小何道。『并不是没有试着往这个路上走，只是想走，但没能走通罢了。』
『我们的基地里也有很多失败品。』付雅容上传了一个影视剧的拍摄现场，演员们神态生动，但动作却完全静止，仿佛这不是拍摄现场，而是播放画面，能被按下定格键。
『不会吧？』张轩又一次震惊了。
那个拍摄现场，他看到了许多熟面孔。那是几个当红的大明星，颜值绝顶，更以极佳的演技著称。
这些当红艺人……居然是人体精械化研究的失败品？
『他们的接收器并不成功，所以最后干脆将其移除，是纯纯粹粹的机械体。』付雅容说道，『由于学习能力强大，实力过硬，加上集团资金到位，随便推了一推，便已爆红。』
『即使是失败品，就这么展现在大众面前，也没人发现异常？』张轩问道。
『他们的性格成长根据粉丝喜好进行运算修正，同时使用网络工具以惊人的频率与极广的覆盖面与粉丝进行互动，没有任何人类明星比他们更懂得博取人类的好感。』
付雅容道：『在这种好感所能形成的极其强大舆论漩涡面前，一切异议都微不足道，哪怕这些异议正是真相。』
『神……神奇。』张轩感慨，觉得这实在有些滑稽。『大概就是我们难以理解的领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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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新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