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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卜冉立刻会意了为什么夏凉看到张主任能激动成这种样子，泪水哗哗流，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所以呢？”他问，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很忐忑：“你们把我带到这里的目的，便是希望我能协助你们的研究工作，以尝试复制这种特殊体质？”
觉察到了他的紧张，张主任又摇了摇头，脸上的挂着的笑容更加和蔼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成为我们的干部。”
卜冉又听不明白了。他眉尖微凝，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削减，沉默着听他继续讲下去。
“你是见过我们干部的。”张主任说，“那团漂亮的紫色迷雾，我想你肯定还记得。她叫楚晴。”
卜冉再一次吃了一惊：“她是和我一样的人？”
“没错。”张主任看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欣赏：“你们这样的人——有无比敏锐的第六感，有天生便比别人更为强健的体能。你在体能锻炼上投入的精力并不多，对吧？但体能测试还是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甲等呢。”
“是这样的吗？”卜冉只能承认他说得没错。他明明讨厌体能锻炼，但却很容易拿到比那些刻苦训练的人还要更好的测试成绩。个中原因他也想过，最终解释为基因优势。
“你们是进化程度更高的人类。这个世界的未来应该是你们的。”张主任的话锋突然一转：“但现在，它却被一些行为龌龊的小人给控制了。所以我们必须从他们手里夺还它。”
“呵呵。”卜冉心里冷笑出来，这什么鬼玩意儿，但他脸上还是装作感兴趣的样子：“听上去很让人激动。不过……具体应该怎么做？”
“有敌人，就把他们给战胜。”张主任说道：“这不是天方夜谭。因为你们对自己的身体有着令人惊叹的控制能力。通过我们所掌握生物科技，你们有无限的可能性。”
那团雾。
卜冉不自禁地想到了把他们困得支拙为难的那团迷雾。她是一个干部，和他一类的人，她叫楚晴。
倘若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到那种程度，又会是一番怎样的人生体验？
“也就是说，”卜冉道：“如果我乐意的话，你们能够通过某种手段对我的身体进行改造。这样我便可以拥有另一个生命形态，一团迷雾，或是别的什么，总之，在必要的时刻，可以自由切换？”
张主任反问：“难道你不乐意吗？”
卜冉沉吟了一下，去思考该怎样组织答案才更加合适：“我的一生必将因此改变，我必须认真考虑。你们对我应该有所了解，知道我对未来持较为悲观的态度，并且一向行事谨慎。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
“是啊，我们确实已经关注你很久了。对未来悲观？这很正常。不只是你，我也这么想，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这么想。或许它就是现实。想想快速上升的人体变异率？天哪。”
张主任摇了摇头，看上去痛心疾首。
卜冉问：“你们显然掌握着更为先进的生物科技。对于变异率的异常上涨，是否有什么确知的信息呢？”
“这实在太过复杂，很难下有高度确定性的结论，除了一点。”张主任的声音沉下来，听上去更是深恶痛绝：“与那群卑鄙小人有关。”
“卑鄙小人？哎对了，等一下，我觉得你们的逆转技术能够很好地解决人体变异带来的安全问题，为什么没有公开呢？”卜冉问道。“哪怕是收取天价的专利费用，也比在这里痛心疾首深恶痛绝要有用得多，没错吧？”——当然，后半句话他是咽在肚子里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张主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话间，他带着卜冉和夏凉走到了一间格调典雅的休息室，向沙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吧。”
卜冉便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并装作对张主任所提供的信息很感兴趣的样子，毕竟被他寄以厚望的那位复刻版郭队长一时半会儿恐怕还没办法赶到现场。
夏凉很乖巧地给两人沏好了茶。漂亮的茶。由于吸饱了水的缘故，如雪花板晶莹的两个六棱杯底各自盛开了一朵漂亮的妙人花。
张主任把衣袖向上卷了一卷，好将自己手腕露出来。
他的手腕在变颜色。
先是和失血所致略有类似的腊黄色，随后转青，再然后转黑。这种异变由腕部开始，缓慢地延至整张手掌。
他的手掌在枯干。皮肤在指骨上皱结着，指甲形变，延长，成了鹰爪般的样子，而且还是那种风枯的鹰爪。
挠一下一定很厉害。卜冉心里有点膈应，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以确保没有把膈应的表情露出在脸上。
他觉得演戏很累。坚持的时间长了会让面部肌肉感觉有点僵硬。等到这家伙把话给说完了一定要找个机会独处一会儿，自然恢复一点能量。
“你也看到了。”张主任把异变的手爪亮了一亮，抓握，松开，随后又垂了下来，好让它慢慢地恢复正常，“我也是一个半异人。”
卜冉点了点头。或许这是一个纯粹由半异人组成的团伙，他试着猜测。
“作为一个半异人所受过的苦，”张主任声调很低沉，看上去像是陷入了一些痛苦的回忆：“……那些嫌恶至极的眼神，或是退避三舍的态度，恐怕只有同为半异人才能真正了解。”
卜冉努力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嫌恶至极的眼神以及退避三舍的态度。好像没有，他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绷住了。
“这……严格来说不能称之为歧视，因为他们恐惧。但却很少有人想过，作为半异人的我们，内心实则承受着更大的恐惧。因为我们的身体已经不稳定。他们觉得变异人就像是扔在人群中的不定时炸弹。”说到这里，张主任比划出了一个安装炸弹的手势。“但对于我们半异人而言，那些异化病变的组织，就像是安装在自己体内的不定时炸弹。”
随后他又叹了一口气。“对付人群中的不定时炸弹，很简单，远离便是了，或者贴一个半异人止入的禁止标识。实在运气不好碰上了爆炸，大不了开枪。自己打不准的话，还会有各级别的安全部门赶往现场帮助拆除。可是我们，对于这些生长在自己身上的不定时炸弹，又能做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