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疾忙去抓她的手，想要按着她重新冷静下来。女人挣动，此时她的力量比之先前突然间大了许多，莫黎穷尽了全身力气，勉强将她的手从脸上摘了下来，他盯视她的眼睛：“冷静！别听他说的，你会好起来。”
女人大口呼吸，胸脯因动作剧烈而不断起伏。
焦躁与愤怒仿佛随着呼吸被压下去，但她的肌肉在抽搐，汹汹然的攻击欲又时不时地显现出来。她的眼神光在闪烁，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两相纠结，交缠一起，变换不休。
“快离开她！”
“起开！”
身后不只一个人在喊。虞年也听到了什么，疾问：“什么情况？小莫？你在干什么？孙华！”
孙华声音：“我马上就到。那个兄弟，你那边情况不妙的话赶紧撤开！”
莫黎咬了咬牙。
他知道他不能走。
“她马上就要异化——”
那个声音的本意或许是关切，但莫黎此刻只想转身过去把那人给骂个狗血淋头。他大声喊：“别管闲事！”
那个声音咽下去了。莫黎的目光一刻也不敢转开，死死盯着女人的眼睛：“那些人全在胡说。你不会变异的，只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一时间脑子乱掉了，出现了幻觉……”
女人的眼睛突然间不动了，一瞬间空洞如若失神。她的身体也随之静止。
莫黎摇了摇她：“哎？”
女人没有反应，像是一尊蜡像。
情况似乎不太对。
莫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离开她。然而此时女人却突然开始尖叫，歇斯底里，声带也几乎撕裂。尖叫声里，她一跃起身，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双手按在他肩膀，将他向后砰一地声摁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
他问到一半便噎回肚子里去了。
从她的眼睛里再也读不出意识。
她双唇猛地张开，唇彩被撑出了道道竖纹。两边的犬齿已经变得尖锐如兽。
狰狞的脸孔极快放大，她向他颈中猛咬了下去。
莫黎周身寒毛竖起，双臂猛地发力，将她向后推开了尺许。女人的双手，更确切地说是双爪，仍然挂在他的肩头，尖利的甲片深深嵌入肉里。
“放手！”
他吼。女人的眼神光再次动了一动，突然间流露出了茫然而悲伤的情绪。但这抹属于人的情绪一瞬即逝，她再一次猛扑上来，试图将尖利牙齿刺进他的喉管。
她的力量大得惊人，莫黎双手卡在她的脖颈，勉强将她的头颅从面前推离。两人在地上翻滚。苏和公益那几个站得近的人，此刻啧啧有声：“刚才说你你不听……”
莫黎没功夫理会他们在说些什么，一片糟乱里，他只听到了一句急切的虎吼：“撑住！兄弟！”
孙华风一般冲了过来，手里一灰扑扑的东西抖开，兜头将扑在他身上的女人向后扯了开去。
为控制变异者而设计的束缚带。这束缚带分阴阳两面，阳面是合金丝绞制的柔软面料，阴面则涂了一层特殊的胶质。这束缚带平时冷藏，胶质并无黏性，此时甫一与那女人的皮肤相接触，立刻软化，将她大半张脸都给粘得结结实实。
她放开了莫黎。跳转身挥爪扑向了孙华。但孙华的动作干脆利落，反而借势以余下的半截束缚带在她身上绕过一个刁钻的角度，女人一边手臂被胶质黏连，动作登时掣肘。
一个膝袭，将女人顶翻在地。蹲身压住，第二条束缚带补上，转眼间把她裹得如同被蛛网粘缠住了的虫子，能做的动作只留下徒劳无力的翻滚与摩擦。
孙华从腰间武装带上取下了可变形拘束器。拧动几下，又在这女人手脚处箍了几道。这使她彻底成了待俎鱼肉，半点儿挣扎的动作也作不出来了。
远远围观的人开始叫好，很快有人认出了他是孙华，马上收了声，画面就又有些尴尬。孙华没在意这些，关切走到了莫黎身边问：“嘿兄弟，你没事吧？”
莫黎身上已被冷汗裹满。被孙华拉了一把，方才站了起来：“没……没事。”
虞年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起来：“搞什么搞什么搞什么啊？可传染性，都说了有传染性，你是听不到？是不知道这有多严重？受伤了没？感染了怎么办？想过没有？……”
她勉强忍住了没说脏话，但还是连珠般把他一顿骂。莫黎低头盯着地面，总算等到了虞年停顿换气：“实在抱歉。我以为……我以为我能让她冷静下来的。”
虞年没好气道：“哦，那可真是厉害死你了。”
孙华伸手检查了他肩膀：“他受伤了，年姐。”
虞年吓得猛吸一口气：“什么？”
孙华道：“没被咬到，是抓伤。没有直接发生体液交换，应该不会有事，但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虞年嗯了一声：“华协的车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卜冉？疏散群众真是一件难度贼高的工作，哈？”严渊呼地站了起来：“陆倚姐陆倚姐。”他说着就往外跑了：“我们现在得去帮忙吧？啊？听说莫黎受伤了。”
“你说什么？”
燕陆倚这一惊不小。她推开正在编辑的文档，站了起来，道：“郭久。”
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通知的语气。
郭久摇了摇手：“去吧去吧。”
他唤醒了通讯终端：“小方，麻烦你给他们准备车。”
另一端，一个坚毅清朗的声音答应了一声。
他的目光便重新回到了面前电子化的书页上。
当燕陆倚与严渊两个人来到青天广场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卫生署的消毒车回收了齐江的尸体，清扫器清理着地上的血液，空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
女半异人刚被注射了药物，两个强壮的男人小心地把她放进冻眠箱。卜冉挥着警示旗站在远处，禁止围观者靠近。医疗车车门大开，虞年与孙华关切看着医师给莫黎处理伤口。
燕陆倚大步流星冲了进来：“莫黎！？你没事吧？”
莫黎把目光甩向了别处，仍旧是不想理会她。但毕竟一群人看着，所以还是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没事，不劳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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