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狡辩了。”莫黎说，“从现在开始，和异人战线合作。”
郭久冷然道：“如果我不呢？”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莫黎的枪始终没有放下来过。看他这种反应，把枪口又扬了一扬：“没有如果。”
郭久挑眉：“你这是在逼我？”
“没错。”莫黎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别以为我不敢开枪，严越回去就算要杀了我我也认了。”
郑湘看了看郭久，又看了看莫黎，很紧张。
乍一眼看到郭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死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居然会出现这样的走向。
『……脑子有坑。』严越说，『先听他的，这种人站在道德高地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真敢开枪。』
“那行吧。”郭久说。
他答应得爽快，莫黎倒是一阵凉意泛上后脊。郭久严越这种人，明知被卷入两个超科技组织的阴谋漩涡里，不仅不激流勇退，甚至还敢浑水摸鱼，眼下说答应就答应，连狠话都不放一句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那两个人有心电感应能力，这会没准儿连他的死法都设计好了，莫黎知道自己万万不可大意。
于是他想了一想，说：“你把枪丢下。”
“可以。”郭久把枪丢到了地上。
莫黎又一琢磨，只放下枪肯定还不够，便又说：“还要脱下风衣。”
这个要求提出来，郭久神情一僵：“可以啊，莫黎。”
这哪是要和他合作，是抓他当俘虏啊。
“我必须得足够谨慎才行。”莫黎坦然道，“你和严越已经在讨论着怎么干掉我了，不是么？”
“我现在很虚弱，能站在这里全是靠风衣提供的外骨骼。”郭久和他实话实说，“我在虚弱的状态下冒险赶过来救你，也劝你善良，别做得太过分了。”
“别废话。”莫黎道，“让你脱你就脱。”
这话若是换个情景说，那活脱脱就像流氓似的。
郑湘看莫黎的眼神顿时与之前不一样了。
倒不是因为他这话说得像小流氓，而是她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禁胆大心细，更重要的是作风正直，为了心中的正义，哪怕面对着刚刚救了他性命的朋友，也敢豁出去。
“……”
郭久没再说什么，开始解衣服。他的风衣是特制的战斗装备，与普通的风衣不同，脱下来的步骤很复杂也是正常的。
他首先解除了手套与风衣内袖的连接，随后假装拆解内侧卡扣，将手伸向风衣一侧下摆的生物样本袋。
生物样本袋的封口早便拉开，故此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山是全程听着他。郭久把手伸过来，而手套与内袖的连接也被打开，他登时会意，顺着那开口便往贴身衣服里爬了进去。
郭久的风衣里穿有一件无袖夹克，这件夹克是风衣的配套，用来把躯干与风衣固定在一起，好配合使用诸如滑翔翼与外骨骼之类的功能。
夹克没有什么存在感，故此莫黎并没有让他脱。因此正好可以借着夹克的厚度，遮掩周山的身形，不然的话周山便只能装作游泳圈，那可太丢人了。
由于有郑湘在场，周山没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十分机智地用舌头在他身上写字表示他会配合。
凉嗖嗖的。
严越：『……我觉得这个周山一会儿要是屁用没有也可以不用留了。』
郭久脱下了风衣，并折叠得整整齐齐，搭在手臂上，等着莫黎过来取。
莫黎越发肯定他接下来要用的底牌必然是风衣：“放到地上，向后退开，我们自己去拿。”
“地上很脏的。”郭久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洁癖。”
“呵呵。”莫黎觉得他早已看穿了他的阴谋。
没有了枪械和风衣，郭久可以说是完全解除了武装。莫黎和郑湘这才从市场里东歪西倒的一大片货架上踩出来，向他走过去。
郑湘划动着通讯终端，给组织发送当前的情况，要求火速来援，以免夜长梦多。
莫黎看到她使用通讯终端，马上便被提醒到了，于是又向郭久说：“把你的通讯终端也拆了。”
郭久：“……”
『流批！』严越一时间竟找不到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认识他这么久，我可还没见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过。』
郭久卸下了通讯终端，丢到风衣叠成的黑色方块上。
莫黎这才彻底放心，示意郑湘过去捡起了风衣。而他也总算垂下了枪：“走。”
郭久慢悠悠地跟他走。
“拖延时间是没用的。”莫黎说。
“我说了我很虚弱。”郭久没好气儿道，“走不快。”
郑湘便说：“要我扶着你……”
莫黎打断：“让人给他准备担架。”
“哟，”郭久拉了拉领口，笑了，“你是怕我身上窜出来一条毒蛇咬你吗？”
他十分直白地暗示，到时候咬谁，周山应该是能听懂的。
“不是毒蛇，也差不多。”莫黎说，“小心起见，还是离你远一点儿比较好。”
郭久本来还想卖卖惨，好让莫黎来扶他一把。但莫黎居然不上当。
有点糟糕。
但他这会儿不敢查看侦知画面，害怕暴露眼镜的秘密。是以完全不知敌人何时会来到，但以最坏的情况考虑，不能再等了。
郭久把目光焦点凝在镜片左下角区域一个隐蔽的功能区。
折叠成块的风衣倏然间爆出一道淡青色的光弧，啪地一声，郑湘叫都没叫出来一声，直接便向后摔了出去。
郭久同一时间出手。
莫黎的战斗素质很差，他的第一反应是看一眼郑湘，第二反应才是向郭久举枪。
郭久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态，一招制敌与躲避射击都不现实，所以他的手早便等在了莫黎抬手举枪的轨迹上。
莫黎的枪没能举起来，便被他扳向了一旁。
然后他跟郭久夺枪。
郭久也是被他这波操作给秀到了，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脏话。
这若是换一个正常人在对面，直接就贴身对打了，他眼下虚弱，肯定是打不过，挨上几下没关系，但这对周山而言，则是个大好的机会，可以直接一口咬在要害处秒杀。
但莫黎纯粹是夺枪，身体一点儿也不带往前的……
郭久也没办法，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就只有给周山加油了。
周山早便处于待机状态，听闻两人动上了手，当即便从郭久领口窜了出来。眼看莫黎离得远，果断张口，两束毒液流星赶月，直接激射进了莫黎的眼睛里。
莫黎猝不及防，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郭久这家伙居然真的会在身上藏着一条毒蛇。
这毒蛇可比毒药要好用得多，毒液冲进双眼，一阵锐痛，视野顿时糊了。紧跟着恍惚看见那蛇又探了下头，持枪的右手登时便如同碰上了一块烙铁。
剧痛之下，手劲一松，那枪直接便被郭久夺去。
莫黎脑海中嗡地一声，成了一片空白。
完了。
砰地一声。
枪响！
在枪支脱手的那一刻，莫黎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的是，没有痛感——
反而是郭久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栽倒在地上。
而夏凉站在一个隐蔽的胡同口，哆哆嗦嗦地双手举着一柄枪。
哐哐啷啷一串清响，郭久手里的枪直接摔到了几米开外，他的手指动了一动，却并没有撑着爬起来。
随后口中溢出鲜血。
这一枪中在背后。可以看到他的夹克上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弹孔。没有枪伤，但从他扑倒在地来看，这一枪的冲击力并没有尽数卸下，莫黎记得他前些天还伤到了心脏。
于是他跑向郑湘。被那道青色的光弧弹开，郑湘此摔在地上，身体剧烈抽搐，“你怎样？”莫黎急切问道。
……他居然还能蹦跶？
郭久向前栽倒，周山猝然间也被他给砸到了身下。听到莫黎那边居然还有心关心郑湘，他艰难地滑溜出来，看一眼，不由得愣住了。
按照正常情况，眼睛是脆弱的地方，被他毒液射中，按正常情况，立刻就会被腐蚀掉才对。但这家伙看上去居然是一点事都没有？
一阵诡异的意识恍惚，就仿佛被抽到了九天之外似的，周山不敢再去盯那双湖青色的眼睛了。另一个同样有着这种眼睛的人他是见过的，他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一双上帝的眼睛，自不可凭常理而度之。
但好在……他的毒液也不是完全全没有用。
“……手，”郑湘被莫黎扶了起来，她的牙齿格格交战着，勉强挤出来几个字，“这、这里有……刀。”
莫黎扶起郑湘的时候，便感觉得到，自己的手使不上力了。但他关心郑湘，一时半会儿还没顾得上去关注自己的情况，毕竟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就像是被铬铁烫了一口似的，此时完全感觉不到疼。
被她提醒到，转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
不只是手，连带着手臂都泛着一种没有生气的黑灰颜色，被咬伤的地方，皮肉竟是像退潮一般飞快地融化着，向下露出了森白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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