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陆倚中间换了三次车，保护着她的雇佣兵也连带着换人，但总之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态度相当不错。她窝在车上胡乱眯了几次觉，被一路带到了另一个城市，看路标叫启平，燕陆倚问了一下，知道是个北方的小城。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名，原以为又是个不甚发达的小地方，但被带到市中心中央大街，却感觉这地方的经济程度倒也挺像回事。
张油头在这里下了车，临走时候一直在看她，一副有很多话要讲的样子，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啥，最后给她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之前的事情，真的是对不住你。”
燕陆倚叹气：“算了算了。”她想了一想，问：“你回去打算干嘛？”
张油头给她一个老实人的笑容：“能干啥，种地搬砖取媳妇生娃呗。”
他嘱咐燕陆倚：“你好好读书。”
燕陆倚噗地笑出来：“别吧，人五人六的，还充长辈教育起我来了。”
张油头挠挠头，显得很不好意思，说：“好好的，以后平平安安的，啊。”
燕陆倚嗯了一声。
张油头拦下一辆出租车，走了。车窗里还不断地向她挥手，最终变成一个小黑点儿在远方消失。燕陆倚站着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一种空落落的情绪泛上来。
不是因为张油头，而是在想严越了。
燕陆倚觉得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终于从兰特公司手里了逃出去的事实。
这当然是好事。
但她莫名高兴不起来。
张油头临走还和她说了几句话，虽然画面非常尴尬，但对比一下，她和严越的分别却连句短暂的“再见”都没有。
说分开就分开了。
以后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了？
燕陆倚回到车子里默默坐着。
车子继续向前开，最后在一家大商场的地下车库里泊住。
燕陆倚自然而然地就想起郭久与陆紫在那地下车库里经历过的战斗，不由得微微有些瑟缩。
眼下与她同行的佣兵，有一个是个女人，年龄与李静应该差不多，但对她的态度当然与李静大不相同，像是感受到了她有些害怕，便握住了她的手，说道：“这里就是交接地。马上就会有麦尔斯公司的人过来，终身负责你的安全。你大可放心，麦尔斯绝对有世界顶尖儿的水准，坏单率在近50年来，从未超0.021%。”
燕陆倚注意力被转移了些，开始好奇麦尔斯公司的大佬会是什么样子。西装？墨镜？就像是各国政要身边的保镖团？
那以后是不是会开启玛丽苏小姐的生活？
厉害坏了。
然后一个穿着清洁员制服的臃肿大妈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麻袋。
燕陆倚没把她特别在意。
大妈走过来叩了几下他们的车窗玻璃。
燕陆倚觉得接下来她应该说的话是：“你们有矿泉水瓶儿吗？”
但这大妈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是低沉的男音。
大妈说：“王家有泽泉。”
开车的那司机开口道：“李姓出善人。”
这是接头暗号？
这大妈当即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她”把一个布包从那麻袋里取了出来，往燕陆倚手里一扔，道：“新的衣服换上。”
燕陆倚愣了一下接到手里。这是一套男款的衣服鞋子，以及一个很紧的抹胸。衣服倒还好，是个带兜帽的运动装，并不怎么宽大，但裤子比较长，她感觉自己套到身上肯定会长出一截，很不自然。但随后发现那鞋子里面带了内增高。
然后她便试图把这套衣服给套到身上。但身边坐着的那女佣兵却伸手把她一拦，道：“脱掉你的衣服，我得换上。”
燕陆倚这才发现这个佣兵的另一只手已经很麻利地在解着自己的扣子了。她便明白了几分，知道要脱衣服，但在脱自己的衣服之前还是没忍住先往前排看了一眼。那个中年大妈打扮的人知道她担心些什么，便抬手将这车子的后视镜给扭到一边去，催道：“赶快。”
燕陆倚赶紧换上了那套男装。前面司机与那个人确实都很规矩，没有往后看过哪怕一眼。女佣兵比她动作快了许多，分分钟便已将她的衣服在自己身上穿好。燕陆倚这时方才发现，这位女佣兵虽然年纪比她大不少，但两个的身高体型实际上差不多。地下车库光线比较暗，她把她的衣服鞋子一穿，一眼确实看不出来。
她看一眼燕陆倚已经把那男款运动装给套上了，便拍了一下“扫地大妈”——这人这会儿已经不是扫地大妈了，他的脸已然瘦了一大圈儿，头发也短了，变成了一个休闲装的青年白领。燕陆倚在后面见了鬼一般，眼都直了。
女佣兵没有多话解释，扒在前排座椅上，把脸凑近他。他手上沾了什么东西，捧着她的脸来回涂抹了几下。
当这个女人把脸转回来的时候燕陆倚吓了一跳。因为眼下这个女人的脸已经变得与她有八分相似，连年龄差距都差不多给抹平了。
这个女人自己给自己扎起来个丸子头。
燕陆倚差不多整好了衣服，凑近过去，让这个人的手沾着东西在自己脸上也抹了几下。那人让她闭上了眼睛，所以燕陆倚只能从那东西接触面部的触感来判断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伪作皮肤的一层软胶。
虽说没有镜子看不清现在自己是什么样，但燕陆倚觉得，那人应该是在她脸上画出了男性所具备的面部特征。
这人把她头发抹向后面，给她戴了一个大大的无线耳机，让她自行把兜帽给扣上了，这应该是遮掩长发的性别特点。
燕陆倚转过来后视镜看了一下，她现在成了个面目清秀的运动潮男。好在启平市地理位置也比较偏北，这一天天阴，不仅温度不高，风还大，所以身上衣服也还行。要是温度像靠南些的城市那样，动辄飙到三十七八，她这一身打扮，走街上肯定会吸引无数围观智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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