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陆倚道：“我希望接下来听到的不是你编出来的又一个谎。”
严越道：“其实你刚才猜得没错。”
燕陆倚问：“什么？”
严越道：“你确实接受过洗脑。人的记忆，是可以被主动灌输的。但这只限于特定的人，比如我们。这就是我们的特殊所在。上次夜里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
燕陆倚点了点头，说：“但是那些话明显是你骗我的。”
严越抬手用指节敲了敲旁边门框：“敲黑板敲黑板，告诉你一个小技巧，当你撒谎的时候要把真话假话混在一起说，这样会使骗人的成功率得到明显的提升。所谓三分真七分假，就是这个道理。”
燕陆倚微微皱眉，还是觉得他很不靠谱：“那你告诉我，之前你说的那大一堆里面，真话是什么。”
严越道：“我们不是人类，是另一种生命存在形式。但却并非与‘人类’平等的生命形式，而是比他们更低一等的存在。”
燕陆倚道：“这话什么意思？我也没觉得我们哪里低人一等啊？”
严越道：“那些凭空出现在你脑海里的记忆碎片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燕陆倚一脸迷茫：“我听不懂了。”
严越道：“那些记忆并不是你的，而是他们给你灌输进去的。你原本有着有从小到大的的连贯记忆，支撑着你是燕陆倚，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比如陆紫。”
燕陆倚问：“什么时候灌输的？”
严越道：“很久之前。你住的那个出租屋，一点儿也不安全。你根本不知道，在你睡着之后，有人对你做了什么。你也许之前也有做过一些关于‘另一个你’的奇特梦境吧？只是没有现在的频次这么高而已。”
燕陆倚心里一阵膈应：“很……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严越道：“你不应该具备三拳两脚打败小混混张大眼的能力。那是一个测试，用来判断把你带往研究所的时机是否成熟。”
燕陆倚想想好像他说得确实有道理：“他们给我灌输记忆是为了做什么？”
严越道：“这是实验项目之一。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制作新人类。”
燕陆倚听得要傻了：“啥？”
严越道：“人的记忆是可以通过灌输而改变的。这意味着什么？你之所以是燕陆倚，是因为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形成的记忆信息，组成了你作为燕陆倚的特殊存在。我们举个例子……”
他说着向后让了一步，侧身往电脑屏幕上指了一指，道：“当你试图把两个同名同格式的文件，放进同一个文件夹，原本存在的那个文件，就会因为被覆盖而消失。”
燕陆倚似懂非懂，但是不明觉厉：“你这是在比喻……”
严越道：“你的身体就是这个文件夹。用以覆盖的文件是‘陆紫’，将被取代的文件是‘燕陆倚’。由于文件体积较大，传输过程缓慢，所以现在你仍旧觉得你是燕陆倚。然而一旦传输过程完成，那么‘燕陆倚’就消失了，只有‘陆紫’会留下来。”
燕陆倚心里一阵阵地发毛：“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死了？”
严越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然后他们就得到了一个……勉强能用的战士。”
燕陆倚道：“把我们制作成战士为他们工作？没必要那么麻烦吧？不是有很多佣兵可以雇吗？”
严越点了点头：“当然没必要那么麻烦。是战士也好，其它也罢，和你记忆中出现的一些奇怪的生活细节一样，都是为实验而服务的设定，对他们而言无所谓的。你应该庆幸自己运气好，被设定的替换目标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还稍微有点能打。如果把你设定成某种奇奇怪怪的女人，那就好玩了。”
燕陆倚“噫”了一声，确实感到了几分庆幸：“那我还得谢谢他们哦。不过我还是有问题，他们折腾这一堆来来去去的，有什么意义吗？”
严越表情严肃起来：“你提到了把我们制作成战士为他们工作，他们其实并不希罕这一两个人。他们的目的，是希望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够为他们工作。”
燕陆倚僵住，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是副怎样的表情了：“什……什么？”
严越道：“当你掌握了一种技术，可以把别人按照你的喜好随意设定，那么你几乎可以升格到‘上帝’的层次为所欲为。往‘高尚’了说，可以以此方式永恒解决世界上的问题，比如由于资源分配不均而导致的大型战争与局部冲突。”
燕陆倚定定地看着他：“但是我觉得这样很不对。”
严越道：“现在不讨论对与不对的问题，说了这么多，我们对他的意义，你是明白的了？利用特殊体质者作为实验体，掌握记忆更改技术，再将这种体质进行推广，令所有人成为容易控制的新人类。”
燕陆倚抱住自己的肩，有点瑟瑟发抖了。
严越安慰道：“你也没必要这么害怕。以目前的进度，以及特殊体质者的稀少数目，想要完成这一套操作，需要许多年。”
他顿了一顿，道：“他们把我们两个人关在这个房子里，一切生活用品都提供得很到位，是想要让我们处于相对轻松的环境，并通过我们的行为来判断，多久之后才会完成郭久与严越，陆紫与燕陆倚之间的替换。你的评级比我高，所以你的替换速度，也许比起我来更快。”
燕陆倚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能点头。
严越道：“如果你还想要活着的话………不是指你的身体，而是指你，燕陆倚，立刻就走。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了。当你离开这里，他们无法对你用药，以及进行后续的记忆巩固，记忆传输会被中止，你还是你。”
他说着再次向玄关处指了一指：“再说一遍。门锁我已经开了。”
燕陆倚问道：“那么你呢？”
严越的笑容有些轻蔑：“如果我能被轻易替换，那么我在这里的潜伏岂不是没有意义？”
燕陆倚看着他：“我能留下来帮你阻止他们吗？”
严越道：“你只会帮我更快地被他们用来做人体实验。”
他稍微停顿，语气很重地又重复了一遍：“这里面的水不是你能趟的。现在就走。”
这话听上去异常耳熟。燕陆倚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不甘感。但她还是转过了身：“那我走了。”
严越嗯了一声：“再见。”
燕陆倚突然想哭。她很想问他一句“你说我们真的还能再见吗”，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毕竟她对他而言也许只是一个麻烦制造体而已。
所以她终究没有回头。只是在走到门口处时脚步顿了一顿，道：“……再见，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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