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并没有明确表态他是否要去协助半异人迁居，郭久默认了他不去，他也没提出异议。哪想到了组织集合的时候，莫黎却又准时出现了。
“繁夏已经请好了替你的人，”郭久在他走向任务车的时候拦住了他：“可以不去的。不是让你和泽哥一起玩去吗？那个青卡会员是限时的，别浪费呀。”
莫黎道：“比起去旅游逍遥自在，我更想给半异人帮点忙。也不知道是谁向委员会提的这种建议，只顾着自己舒服，半异人也太可怜了。”
他话里带刺，郭久微怔了一下，笑道：“严越可没有提哦。这种政策我们也是反对的。”
莫黎问道：“那你们提了什么？”
郭久道：“体内监控。”
“没错。我也觉得比起强制迁居，当局更应该采取的建议是体内监控。”卜冉从旁边走经，听到两人说话，便插了一句。
他虽然不去，但却被虞年嚷了过来，帮助大家收拾物资，说话间将一个战备箱放进了任务车里，又补充道：“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郭队，小心一点，多带点战备吧。”
郭久便问他：“你对我们往永宁这一行，有什么感觉吗？”
“我不知道。”卜冉摇了摇头：“所谓的感觉，很多时候是很模糊的。如果真有那么精确的话，我干嘛不用排除法买彩票。不过有一点，从新政策出来，我就开始感觉不太好。”
郭久向他点了点头：“谢了，卜冉。”
卜冉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只是“郭队长”对他一向不错，所以他才乐意额外多说两句。他又提别的箱子去了，郭久道：“由于半异人体质的不稳定性，这次任务要与许多半异人进行许多接触，可能会产生危险。你考虑一下吧，莫黎。”
莫黎道：“你不要把我也当成那种胆小的人。”
郭久微皱眉，不自禁地开始运算他这句话暗讽严越的可能，暗讽卜冉的可能，两者皆有的可能，以及两者皆没有，只是他想多了的可能。
“怎么回事啊？”燕陆倚把一个淡紫色的手提包在座位上放好，看到那边郭久和莫黎之间好像不太愉快，赶紧走了过来：“郭久？”
郭久道：“我以为莫黎不去的。但实际上他要去。”
“他想去的话就去嘛。”燕陆倚说：“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借此机会和他谈谈。”
郭久便没再说什么，转身指挥大家拿取战备。燕陆倚向四周扫了一扫。特战组大家来来去去地在忙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她看了莫黎一眼，跟郭久一起走了。
特战组众人分作两人一组，乘车往不同的路线，帮助龙湖区确认迁居的几位半异人与家属前往冀北机场。
燕陆倚和郭久坐一辆车，先负责帮助的目标是一位老太太和她大概四十岁的儿子。
儿子是半异人。脸上不怎么看得出来，但骨架扭曲得怪异，明显的不正常。
家具与行李小山一般，把寒酸的院子占去了半壁江山。
“妈哎，”燕陆倚吓了一跳：“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啊？”
“怎么搬？”老太太倚在屋子门框上双手抱胸，眼神光带着几分怨怼扫在两人脸上。“用手搬呗？强制俺们搬家不嫌麻烦，让你们拿点东西嫌麻烦了？”
郭久道：“飞机限制，每人能携带的物件重量上不超过十千克。其它的东西交给运输公司。你们为什么没交过去？”
老太太嚷嚷：“嘿，你这话说得倒轻巧，反正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关心呗，运输公司那人粗手粗脚的，弄坏了你赔？”
郭久道：“运输公司弄坏的话，自然会负责赔。”他拉了一把燕陆倚，重新向车子走回去：“我帮你们联系一下运输公司。动作尽快，要赶四点的飞机。收拾这些物件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先到下一户去。”
第二个半异人是一个沉郁的中青年女人。即使穿了高领，又掩了围巾，也难挡住从颈中延出、微微反光的青黑色半圆形鳞片。
女人家里空荡荡，一应物件已经收拾好了，在家等着人接。故此拎了个小行李箱，便坐进了车子里。燕陆倚正觉得这女人像是个事少的，便听她在后面道：“你是在冀大搞生物的吧，郭队长？”
郭久随口答应了句：“是啊。”
“也算是个高危行业。”女人说道：“我认识好几个半异人，出事之前也都是在研究机构工作。那，郭队长，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实验室里出点小意外——这种情况并不鲜见，就很有可能导致你也变成我们这副模样？”
“当然想过。”郭久接口：“垃圾职业，等我手头的项目带完，立刻就把工作给辞了。”
坐在后排的女人呆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燕陆倚不禁笑了。
又接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小个子男性半异人，和他奶声奶气的小女儿，郭久驱车往机场去。
“孩子这么小。”女人向男人道：“带到那边，你放心？”
“没法啊。”男人叹了一口气，额角延伸出的金属丝一般的触须在空气里颤抖：“娃她妈已经不在了，家里也没别的人，孩子我不带着谁带着。主要是年纪太小了，交给机构也不放心。”
女人说：“从教育学上来看，孩子这么小，也确实应该和亲人待在一起。”
“嗯，是。”男人点头，“再过两年，还是得给机构送过去，让她在这边上学。”
小女儿哇地一声哭出来：“不，我要跟爸爸在一起，爸爸在哪里，我在哪里上学。”
“宁宁乖啦。”男人慈蔼地捋了捋女儿扎了天蓝色树莓发圈的马尾辫子：“听爸爸讲道理，安居区里的学校教育质量不好，而且好多同学的身体不稳定。爸爸爱宁宁，想让宁宁好好学习，不想让宁宁受到伤害，懂吗？”
小女儿一脸的委屈，含着泪水点头：“我听爸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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