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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匀速穿过联邦北部领海上空的叆叇云层。
郭久懒洋洋地半躺在舷窗前的座椅上，身上搭着燕陆倚给他盖上的小毯子，手里捧着风寄灵调给他的茶，眼前悬挂的投影幕上播放着严越为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西陆诸国安格利尔时代网络工程构架的记录片，脚步声响，周山把一盘坚果摆在了他身侧的简易桌上。
这些坚果外形非常古怪，外壳呈深棕色，布满硬制扁刺，就像是头尾相接团在一起的剑龙。
“哎呀，突然就被你们当小公举宠了起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郭久拿起一颗果实，捏了一捏试了试外壳的硬脆程度，又放回了盘子里：“小渊，过来帮忙剥恶魔果，这个超好吃的，就是难剥。”
严渊不禁无语了。
你这是不好意思吗？根本就是乐在其中吧！
“我忙着呢，让周山给你剥啊。”他面前跳动着战斗角色的立体投影，这会儿正在和严越玩对战游戏，抱着控制盘疯狂操作。
“快去快去。”严越一顿无缝连把他给锤死了。
“……哥，你真是我亲哥！”严渊被KO糊了一脸，委屈兮兮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把他惯成这样不好吧？”
严越非常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请列举不好之处并详细分析。”
“……”严渊选择投降，“我去剥，我去剥。”
郭明华快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有一个重要的讨论会在西区招开，所以他显得行色匆匆。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无意间掠过一处，脚下猛地一顿：“高阳？”
高阳眼圈红通通的，在不远处的走廊里逡巡着。被他喊这一声，也是吓了一跳，无所适从地向后退开了一步，有点儿想逃跑的样子，但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走到他身前站住了：“郭、郭院士。”
郭明华是何等人物，转眼间便猜出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的办公室房门是开着的，并非处于不容打扰的状态。高阳是他的得意门生，与常人不同，大可直接找进来，不必那么见外。
而眼下看上去他已经在这里徘徊许久。
想想也是一阵心酸，于是他叹了口气，“你弟弟的事情……真的是很对不起。”
“不是，不是，我不是过来……那个什么的，”高阳慌乱地分说道，生怕被郭明华误会他是来兴师问罪，却又连把“兴师问罪”这个词说出来也嫌冒犯，“我只是想问一下……那个，我弟弟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郭明华凝视着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没有回答。
“哎呀，看看我，”高阳自个儿不禁苦笑出来，“这事如果有别的办法，也不算是事了，对不起，是我昏了头了。唉，果然这种事情落到自家人身上，一时半会儿还是很难接受啊。”
他深深向郭明华鞠了一躬：“对不起院士，耽搁您的时间了，您快去忙吧，我……我我我，我想开了就好了。”
他说着转过了身，落荒而逃，显然是为自己对郭明华造成了打扰而感到无比自责。
郭明华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心底泛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来。他更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不需要过多的引导，也从来不用人费心，便有着极高的热忱，投身在科研事业中无怨无悔。
“高阳。”他向前走，叫住他。
“郭院士？”高阳犹豫了一下转回身，语气情难自抑地带着那么几分希冀，理性却不断地痛骂自己好傻，稀里糊涂不知为什么就走到了院士办公室门外，简直丢人丢到了家。
郭明华脚下未停，夹着电脑从他身边走经，临错身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尽量帮你想想办法。”
“郭院士！”高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对这位前辈有着神明般的信任，他说有办法，那便是必然有办法。狂喜激动之下，又有两行泪水滚落出来，“实在是劳您费心了，只要我弟弟能好起来，我就……我就……”
他突然意识到郭明华已经走远，疾转身看过去，抬手揉了揉眼。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这并不影响那个背影看起来无比高大。
“剥这种坚果有特殊的技巧，我给你们说，”严渊老师自豪地展开剥恶魔鬼小课堂，“首先，我们把一个大小适中的刺给扳下来。然后看到这个小坑没，这是结蒂的地方，质地很软。把刺的尖尖对准小坑按进去，轻轻一扭，就能打开了，注意，这一步要小心，非常容易扎到手。然后把里面的籽倒出来——学会了吧？”
“学会啦！”
燕陆倚第一个答应，拿过一个恶魔果，在严渊老师审视的目光里简单粗暴地一巴掌拍了下去，果壳直接就消失了一半，栗色的小圆籽带着独特的甜香味道，哗啦啦地被倒在了她手心：“呀闻起来好香的。”
严渊顿时受到了打击：“有超能力了不起哦。”
“没错，”燕陆倚转眼吃完了，又拿走了一个拍开，“有超能力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郭久和严越的终端同时响起通讯请求。
来自郭明华。
严越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就想直接拒绝掉，但是他放下控制盘再操作终端所需要的时间要远低于郭久在闲着等吃状态下直接点到终端的时间。
所以通讯还是被郭久接了起来。
他没有像严越一样直接开口叫父亲的名字，而是沉默着等他说话。
所以郭明华很容易就猜出了此时的接线人：“是郭久吗？”
听到郭明华的声音从另一端传出来，严渊吓得直接被恶魔果扎到了手，吸着凉气在空中乱甩。燕陆倚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让他不要反应得太过夸张，以防郭久猜到异样。
风寄灵原本坐在一旁，此时鬼魅一般出现在郭久背后，右手下意识地搭上了腰间的枪柄。
郭久对他们并没有过多在意。他问郭明华：“你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郭明华那边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昨天有段时间莫名地感到心神不安，今天对柯肯青眼关键词的监视让我发现永宁存在异常动向，然后突然想起来你好像也去了永宁。你还好吧？”
“啊，”郭久接到他通讯那一刻，神情原本是有些阴郁的，此时面部线条却明显柔和了下来，唇角更是难以自抑地上扬出一个微小弧度，“我挺好的。”
郭明华问：“在永宁碰上了什么事情吗？”
“是有一些事情啦……”郭久说。
“通讯质量不是很好，听你说话有些模糊，”郭明华打断他问道，“你在飞机上？”
“在回冀城。”郭久回答。
郭明华“喔”了一声：“那就见面说吧，一会儿我去看看你啊。”
郭久瞬间坐直了：“我大概还有一小时左右到家。”
“好，我忙完手头的工作之后过去。”郭明华平淡地达成约定，随后挂断了通讯。
机舱里陷入寂静。
郭久又回看了一下通讯记录，这才把视线从终端上移开。突然发觉机舱里未免也太过安静，连剥果壳的声音都没了，连忙摆了摆手：“通讯结束啦，可以说话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噙着几分笑的。
众人越发感到心情复杂。
尤其严越最是纠结，他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被郭久共享到他的心理活动。
“怎么了啊，”郭久环顾四周，敏锐地发现气氛有些异常，“你们这反应不太对啊？”
“是你的反应才不太对吧，”燕陆倚立刻掩饰，“什么情况啊，接一个电话就高兴成那种样子？”
“高兴？啊哈哈，没有啦。”郭久仰回座椅上，让自己看上去是风清云淡的模样，只是唇角仍旧是忍不住上扬。然后自己也觉得这未免也太不诚实了，有点不好意思，就又补充道：“其实今天本来心情就很好。”
“是吗，”周山缠过来，做出了大家都很想做但是又怕唐突的举动，“那来抱抱~”
一般来说心情不好才要抱抱，但周山作为周山，想抱就抱是不用找逻辑关系的，郭久心情确实很好，所以很配合地也抱了他一下：“你刚吃过东西，不准乱舔啊。”
风寄灵和严越盯着周山，又心疼又想磨牙。
“其实我不是很想就这么回冀城，”严越面前弹开了一片旅游攻略窗口，“特战组的迁居协助又没有结束，本来不是打算把这段时间当假期过的吗？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来得及旅游，我看不如趁着这几天去流光礁吧。”
燕陆倚立刻表示认同：“好啊好啊，流光礁在哪，一听就很好玩的样子。”
“但是流光礁什么时候都可以去，”郭久说，“我想先回家。”
“哎呀，你一说回家，我也有点想家了，”严渊努力也想了一个借口，“我想这几天回兰斯岛一趟，看看我爸妈在那边怎么样了。”
“但是昨天都说好了的……”
郭久看起来可怜巴巴。
“算了算了，”严越扶额，把严渊给瞪了一眼，好好的说什么看爸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一来更难办了，强行阻止的话郭久肯定起疑心，只能答应：“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