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陆倚立刻就懂了，为什么张油头这好好就又向自己动起了手。她垂眼看向张油头。张油头眼中满是恐惧之色，他缓缓地仰起脸，回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燕陆倚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像是被锥子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疯狂跳动，急剧痉挛。
她连忙把目光移开。
这和杀人有区别吗？
没有。
那么要不要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头D·kjave又逼近了一些，燕陆倚胃里翻涌着，又是一阵恶心想吐。
严越在无线电那一边开口问道：“你这里发生了什么？刚才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还以为你已经执行了我的建议。但鉴于你又问了我一遍，所以我推测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键盘声。
严越继续在说：“我试图修复监控系统，但发现这同样也是由物理原因所导致的。由于有未知因素的存在，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掌控。现在我所能接收到的视觉信息回馈画面已经减少至不到百分之七十，并仍处于不断地持续锐减之中。而且我这里的情况也十分危险。根据有限的监控画面显示，之前致使许多战斗人员化为骷髅的那头异生物，正在向我所在的方向接近……”
他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燕陆倚虽说自己这边还面临着濒死险境，却也不由得为他担起心来：“你还好吗？”
严越声音：“和我只隔着二十几道墙了。”
二十几道墙？？？
燕陆倚目瞪口呆，欲哭无泪：“你还二十几道墙，我这边那头叫D什么的，离我就不到十步了。快帮我想办法，我不要杀人。”
严越说道：“这并非是你杀人，而是怪物杀人，虽然他的死亡因素中将有一部分是因你所致，但这并不应该成为阻碍你行动的原因，也不会使你因此而担负法律责任。他下药把你迷昏弄到这里，为了三十几万的报酬。你的记忆力难道连这些事情都记不起来吗？”
燕陆倚怔怔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
严越声音：“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所以即使你在这种情况下无法作出正确选择，我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的。”
燕陆倚瞬间惊喜：“严越！”
严越慢悠悠又补上一句：“反正监控故障，我横竖也看不到呢。”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居然还含着笑意。
燕陆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严越声音突然间变小了不少：“我说过了。我这边情况不妙。所以我发出了救援指令，接下来将指引战斗员们对我执行救援行动，没工夫理你了。你做不到的话，就去死吧。”
燕陆倚声音也发颤了：“我……”
严越又问了一声：“还是不行吗？”
燕陆倚摇头：“不行。你肯定还是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
严越道：“那好吧。估计那东西的移动速度，你快死了吧？差不多了吧？那么就这样吧。我把你的消息屏蔽掉，这样可以避免我因为你们濒死的惨叫声而产生心理不适。”
燕陆倚大叫：“喂喂喂喂喂喂喂！”
但严越那边完全没有反应。她能听到的只有键盘鼠标噼噼啪啪地响。
确实已经屏蔽了。或者他说是他打定主意，不理她了。
她有资格要求他来理她吗？
并没有。
燕陆倚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混合着怪物腥臭味道的凉气。目光重新将面前这张油头扫了一眼。把这个男人喂给怪物？这个把自己下药迷昏，弄到这里的男人？这个满头是伤，委顿狼狈的男人？
让怪物吃掉他，使自己得以逃生，这样虽然不是符合道德标准的好举措，但是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在种极端的情形之下，作出任何极端的行为都没毛病，完全没毛病。
更何况她至今所遭遇的一切，乃至于几次差点丢了小命，都是因他而起。
张油头的战斗力是远远不如她的，他袭击她的几次失败尝试，都重复着证明这一点。所以现在她为刀俎，张油头为鱼肉，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么，动手吗？
张油头下巴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一丝血，唇颤目霎：“你要做什么？”
燕陆倚没有回话。任由那臭肉团子般的异生物越发逼近，直到怪物的短粗触手向前探出来，差点碰到了她的肩膀，这才蓦然惊觉，连忙向尽头的窗子贴近了两步。
张油头看看她靠过来，以为她要向自己动手，吓得就把头给一缩，哪想燕陆倚只是挪了一下地方而已，目光也又转回了那怪物身上，把它死盯着。
两个人这么静默了一会儿，反倒是张油头先沉不住气了。他开了口，而说话声音却已在此时变得无比沙哑：“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好了，听那个人的话，把我喂给它。”
燕陆倚说：“如果我用这棍防暴棍把你打昏过去，除了棍子刚刚砸到头那一下，你应该就不会再感到一分痛苦。”
张油头这次便不仅仅是嘴唇，而是整具身体都开始剧烈颤抖不停：“现……现在要动手吗？”
燕陆倚低头把他盯了一会儿。
动手？
还是不动手？
她手里的防暴棍扬起来。张油头闭上了眼睛，喉咙深处发出了一种难以言述的绝望气声。他显然已经恐惧到了极点，而燕陆倚这边也不好过。
她心脏狂跳，颅脑如裂，肠胃痉挛，耳朵边更是像有一千个受惊的严越吱哇乱叫一般，止不住地尖锐鸣响。她扬起来的那只手臂，缓缓地垂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闭上眼睛，重新又将这一根黑沉沉的防暴棍举起。
这根棍子在这时仿佛变得有千百斤重，要拼上全身的力气，才不致于使它落到地上——她紧紧地握着它。直使得指尖色泛苍白，手背血管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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