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沉哑的男声和郑湘先后答应。细碎的脚步声响，舞娘跟着他离开，莫黎便被晾到这儿了。周边很安静，不过偶尔会有奇怪的长音，像是某种巨大的东西被拖曳着走，他仔细分辨，然而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哒哒的脚步声响。他闻到一股香风，郑湘又回到了他身边。
“跟我来。”她说。
莫黎再一次被郑湘拽着向前走，这一走便是曲曲折折地很远很远。最后绊了一下，又踏上了一个传送舱。
“要送他去曦耀区吗湘湘？”有个声音问道：“我帮你点一下？”
“好呀，”郑湘道：“不过不是曦耀区，是春和区。”
“啊？！”那人瞬间惊了：“搞错了吧？带他去春和区？不怕出事？”
“本来确实应该送去曦耀区的，”郑湘解释：“但这是秦遣使的要求。”
“为什么？”
郑湘没有答话。
隔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此时的语气听上去严肃了很多：“你这家伙，怕不是被控制了吧？”
他的声音靠近。接着“啪”地一声，像是被扇了一巴掌。紧接着便听郑湘没好气儿道：“不信自个儿去问，别跟我动手动脚！滚。”
那个人笑着“嗨呀”了一声：“你穿着一身真好看。”
郑湘没接口。随后那个人似乎是拨出去了一个通讯：“秦遣使，打扰了，我是想问一下，郑湘和那个莫黎……哎？哎！这……这样啊！明白了明白了，秦遣使英明啊！……我的错，我的错，我不应该多嘴，是，是。”
这个人唯唯诺诺地一串答应。
郑湘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人没再敢多话。隔了一会儿，叮咚一声提示音响，郑湘扯了扯手里绳索，莫黎于是跟着她向外走了出来。
又是一阵儿的曲曲折折。脚下踩着的原本是较为光滑的地板，走了一阵儿，突然沙沙地一滞，换成了粗砺浇成的凝浆路面。换地方了。莫黎心想。又被拉扯着走了一小段，但觉身上一暖，似乎是有阳光洒下来，眼前也变得比先时要更加明亮。
“妈妈，妈妈，”他听到远远的地方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那 个哥哥怎么了呀？为什么要绑着他？”
女人拖长声调“嗯”了一声，似在沉吟，随后说道：“应该是……刚做完手术，不太稳定吧？这样比较安全。”
“哦哦哦！我也刚做完手术呢！”小孩子的语气兴奋了起来，声音高了几度，向这边大声喊：“哥哥，哥哥加油哇！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莫黎愣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自己看啊。我现在把这条布料给你解开，然后给你戴上一个特殊的眼镜。”郑湘道：“不过你要老老实实的，不能把眼镜给摘下来。”
“我不是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吗？”莫黎抖了抖自己被绑在身前的手，有点好笑：“你这个绑法真的很逗，一块布而已，如果我想的话，早就把它给弄下去了。”
感到自己仿佛受了智商上的侮辱，郑湘“哼”了一声：“这可是我故意留给你的考验！如果你真敢试着去做，看我不把你的手给打断。不过嘛，你既然没有这么做，这考验你便通过了。这也是你现在能站在这里的一个原因。”
蒙在眼睛上的布条被扯了下来，接着她把一副构造与泳镜有几分相似的眼镜给他戴上。透过微泛浅灰的镜片，莫黎愕然发现自己眼下所在之处像是个小广场，阳光和熙，把锦花绿植都镀上了一层淡暖的金，行人车辆来去如梭，不远处一个头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带的小男孩跟在妈妈后面，正往他这边看，发现他也看到了自己，便举起了一只手向他挥舞：“哥哥加油！”
莫黎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是……”出于礼貌，他也向那个孩子挥了挥手。孩子露在纱带外的那半张脸绽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孩子母亲便也向这边扬扬手打了个招呼：“嗨，你这看上去明明恢复得很不错啊，怎么还绑着了？”
“啊？”莫黎不知道她在问些什么。
“你看他撒敷敷的，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郑湘很顺手地敲了一下他脑壳儿，向那个妈妈解释道：“脑子受到了一些影响，有点不太稳定，刚才高速移轨上人多，我怕他突然暴躁了伤人，只好绑起来了。”
“哦哦！”孩子妈点了点头，很理解的样子：“那是得看着点儿。不过别担心，你看他这恢复得很不错，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你们也是，”郑湘笑眯眯地冲那个小男孩做了一个俏皮的手势：“加油加油哦！”
这对母子便离开了。莫黎这时方才发觉，那个孩子头上纱布包裹的形状不太对劲儿，就像是生了犄角似的。他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那个孩子是半异人？”
他说着转身回看了一眼，以为自己身后会是个医院之类的建筑。然而并非如此。那只是个移轨站。等候厅里站着不少人，其中大部分身上也都带着一些异化特征。
“老是被人问来问去也很麻烦啊，总不能一个个解释过去说你脑子有问题吧。喂，”郑湘道：“我把你手也松开了。话先说到头里，老实点哦。”
她说着走到他身前，先解开了简单绑缚以供牵拉的绳索，然后又一圈圈儿地拆缠着他双臂的束缚带。
莫黎直到此刻，才第一次把这姑娘的模样给看清楚。第一次见她是在夜皇的舞池，他只知道那是一个魅丽狂狷的舞女，具体长什么样子，根本没好意思仔细去看，因为她身上布料实在是太少了，他可不好意思。第二次便是被她从背后偷袭，由于她有意回避他的眼睛，导致他只用眼角的斜光短暂地扫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现在她就站在他身前，他不想看也看到了，一种令人目眩神驰的野性美感冲进眼中，弄得他刷地一下脸红到耳，连忙把头扭向别处。
“干嘛了这是？”郑湘忍不住好笑。
“你你你你你先穿上遮一下吧？”莫黎双手已被解开，手忙脚乱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递了给她：“这个……毕竟是在外面，穿这一身挺奇怪的。”
郑湘“嗤”地又笑出了声。但她并没有拒绝。“说得也是哦，”把衬衫伸手接过，罩到了自己身上，“刚才在移轨上那小子还毛手毛脚的，被我上去就是一巴掌。”
莫黎比她要高。所以这衬衫长出了不少，并不合身。她把下摆随意挽了一挽，优美的腰线竟把这无比随意的穿搭衬得别样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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