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的身量在拉长，咯咯咔咔的，是骨骼暴长的声响。稚气从她的脸庞逐渐退去，像是一瞬间度过了十数年的岁月，燕陆倚生生看着她从一个半人高的小丫头变成了凸凹有致的鹅蛋脸美人。
身后的翅膀也跟着变了，翼骨拉长，羽毛生出，收拢在背后，如若从玄幻世界走出的羽族。
“你……你是什么时候……”燕陆倚失声道：“不，真正的小彩她……”
“小彩？”美人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笑话似的：“哪有什么小彩，从头到尾便是我，只有我！你们……哎，像你们这些学生蛋，终究还是天真啊。我看，就算那个郭久，也不过如此，若不是之前要钓大鱼，早收了网，哪会由得你们蹦跶这么久。喂喂喂，过来过来。”她向后招了招手。
刚刚那些跟在燕陆倚身后，卖力地大喊“小彩”名字的人，此时纷纷围拢了过来。他们脸上完全没有惊惧，看到“小彩”恢复身形，而燕陆倚倒在地上，甚至还显得颇为惊喜。
“得手了？”
“这么容易？”
“姜遣使不愧是姜遣使！”
这些人一顿阿谀奉承，有的拍手，有的冲“小彩”竖大拇指。
“收工收工。”姜遣使关切地看了正从远方走回的兽耳男侍一眼：“阿蓝，你的手情况可不好啊，先回去吧，赶紧接上。”
“这边不用帮忙了？”男侍问道。
“这么多人呢。”姜遣使笑。
于是男侍向她躬了躬身，提前离开了。姜遣使安排着几个下属用束缚带把燕陆倚给缠得像个粽子，却听脚步声响，有人急切往这边跑。
“谁？”她厉声问道。
“自己人！”远远地飘过来一个声音：“顺便通知一下，周山反水了！他杀了阿光，跟郭久跑了。你们那边人不少，要是没事的话来几个支援。”
“什么？”姜遣使愣了一下，脚尖一旋，把一块凝浆碎砾给踩得粉碎，“日哦，我就知道，那条长虫，早就应该把他剁了！”
周围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周山反水了？”“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这么没良心。”“应该是新人的事情刺激到他了。”“姜遣使，我们要不过去支援一下？”
“郭久啊……”姜遣使的唇角抽了一抽：“不行，我们带着他女朋友过去，变数太大。”她想了一想：“你们支援，我先送陆紫回去再说。”
她把燕陆倚抱了起来。背后双翼一展展开，拍打了几下，腾空了。
尽管抱着燕陆倚一个大活人，她上升得仍旧很稳。视野因视角升高而变得开阔，燕陆倚看到那群人奔跑支援的方向，在极远处有一小点冰蓝色的亮光，在黑暗中，如若幽微萤尾，闪烁不定。
“既然你们的尸体可以用作材料，”郭久道：“那么他们对你便没有什么投鼠忌器的顾虑。正面交锋的话你有可能会死。”
“哎呀呀！”周山很激动：“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的说。”
郭久问：“所以你有什么打算吗？”
“让我在你身上藏一会儿好不好？”周山游到他面前，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眼巴巴地盯着他：“你放心，我保证不乱动不咬人，超乖超乖的。”
郭久提出约法三章：“也不准到处乱舔。”
“嗯嗯嗯嗯！”周山像听老师教训的小学生一样乖巧无比地连连点头。
于是郭久便答应了。周山把光束枪又递给了他，上身开始浮出鳞片的轮廓。白色的水汽从鳞片缝隙冒出来，他的身形开始塌缩。
郭久饶有兴味地关注着他的变化。头部向颈中压下，双肩变窄，重归水桶粗的巨蛇模样，然后快速变短变细，鳞片也同比例“压缩”变小。
湿度在升高。他让周边的湿度数值显示在镜片上。比先前升高了将近三倍，当湿度值终于稳定下来，周山也已重新变成了一条两指粗细、黑得纯粹的眼镜蛇。
“我上去了。”眼镜蛇细细地说，声调听上去颇为诡异，因为混了过多的嘶嘶气声，所以吐字并不是很清晰。
郭久又一次震惊了。“你居然还能说话？”
“有点费劲。”周山说：“练了好久的。”
它说着顺着他的靴筒便爬上去了，哧溜溜地开始乱窜，还试图往贴身衣服里面钻。郭久起了两身鸡皮疙瘩——另一身是严越的，他仿佛要昏过去了，方文皓担心坏了：“严先生？严先生！”
郭久一把将周山给扯了出来：“刚才是谁说不乱爬的来着？”
周山颈子扁扁，微微偏头，信子轻吐，试图用“蛇蛇不懂，蛇蛇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萌混过关。
郭久抽出了一个生物样本收集袋，打算把他给强行塞进去。
“不要不要不要，”周山道：“不然我不告诉你为什么我可以说话。”
“那你喜欢待在哪儿？”郭久立刻妥协，看到那双蛇眸转了一转，似乎不怀好意的样子，赶紧提前强调好：“最内层的衣服里不行。”
周山在他身上爬了一圈儿，最终挑中了胸前的口袋。郭久便把他放进去，感觉胸前鼓起了一大团，有点不大舒服。周山同感，马上又钻了出来。
“……我快被压扁了！”他咝了一声，把头从他领口探出来，随后挂到了颈中去，像条围巾似地盘了起来：“你那口袋里装了什么东西啊？”
“一块缓冲防片。”郭久道：“心脏这种脆弱部位当然需要额外保护一下。”
“喔喔喔，”周山只是随口问了问，并没有认真去听。他把身躯绕过郭久低低束起来的头发，趁他不知道，又悄悄地伸舌头舔上去了：“你的头发保养得好好哦，又亮又滑，还很好闻。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我也想买……不对，我估计买不起，所以回去我要和你用一瓶洗发水。”
“你这家伙这么多话啊——不准舔我头发！”郭久推测周山这种见什么舔什么的尿性，自己的头发多半也难幸免，又是一阵头大。也不知道周山听不听，不过他这会儿没空去管它。
他用目光焦点调节了装在靴子上的人体工学加速助力器，“身高”因此被向上抬升了近三厘米。
“要走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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