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陆倚给吓一跳，疾转回头。
只见莫黎双手端枪，傻呆呆地在那石室门口站着，而之前被她一脚踹翻的那个人不知何时早已直起了身子。
此刻这人头上中枪，一脸都是血，正顺着背后石壁斜斜向一旁缓缓滑下，然后便有什么东西从那人手里掉了，是一柄短枪。
燕陆倚也就明白过来，多半是这人已经回复了意识，拨枪想要从后偷袭。好在莫黎就在旁边，便用最后一颗子弹，把这人给干掉了。
莫黎整个人都在抖。眼下两人虽然离得挺远，但她却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身上抖得厉害。
燕陆倚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她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感受。
毕竟莫黎作为一个讲文明树新风的新时代四好青年，第一次出手杀人，尽管是为了拯救朋友的性命而出手杀死坏人，但对他而言的心理冲击力肯定也很难承受。
燕陆倚犹豫了一下是先追过去杀最后的那个人灭口，还是回去安抚莫黎，毕竟莫黎现在肯定是精神飘忽，就怕她万一追得远了一些，他这边就会出意外。
但随即她已经没有在这一点上犹豫的必要了。
她听到了蛇声。
从那个人逃走的那拐角之后传来的蛇声。
燕陆倚当然不敢往那边追了，果断回身就跑。
她手里这柄枪的子弹已经打没了，随手就一扔，冲回莫黎身边，先从那具尸体身上捡起了手枪与冲锋枪，往莫黎手里一塞。
莫黎仍是怔怔的，随手接了，燕陆倚又从地上捡了一只掉落的手电筒，挽着他胳膊就想重新躲回那石室里，然而却见这石室里面白烟袅袅地，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毒雾，哪里还敢往里面进，只能冲往另一个方向，道：“快走，蛇要来了！”
莫黎懵了一下，略显机械地跟着她迈开了腿。
燕陆倚全是惦记着有石室能躲，才弯腰在地上乱捡东西，此刻退往石室的选择已经没了，就算知道装着所有食物与水的背包都还在那里，也只能咬牙放弃。
两个人向前狂奔，只听背后忽律律地鳞片摩擦之声愈响愈疾，燕陆倚大着胆子转头回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农用三轮车那么大的暗金蛇头正循着石道延伸的方向怼过来。
这巨蛇身体虽然无比粗大，但鳞片滑溜，移动的速度极快，两个人单凭两条腿，是绝对跑不过，燕陆倚心说这下怕是要完，却见那蛇游到了石室之前，移速突然缓住。
她原本以为这蛇是要吞吃了地上的两具尸体再继续追，然而这蛇并没有张嘴掠食的动作。它猩红信子吞吞吐吐，似是迟疑不敢向前。
燕陆倚看这光景，心里也便明白了几分。这条蛇应该是能够分辨出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有毒的化学物质，回避危险的本能令它一时不敢接着追。
但这种规避危险的本能是否能强过大享美食的诱惑，这一点很难说。
燕陆倚决定再把毒雾对它的威胁感加强几分，当下抽回手来，把手电交给莫黎，从他手中取过短枪，瞄准了一下，对着地上连接着细管的毒气罐，就是一个点射。
子弹射到，这毒气罐一声巨响，便即爆炸。白色烟雾在狭窄的石道里迅速扩散，倾刻便将那巨蛇头颅笼罩其中。
这巨蛇蛇头向后蓦地收缩，随即便缓缓地顺着它游过来的方向，将这前半截身子给抽回去了。
巨蛇威胁暂除，燕陆倚却也完全不敢放松，谁知道过一会儿等到毒烟消去，这蛇还会不会卷土重来，拽着莫黎继续向前跑。
这石道里曲曲弯弯的，有不少岔口，中间不慎冲进尽头石门紧闭的死路，又只得再倒回来。
这一顿奔逃实在很难测算究竟跑出了多远，跑着跑着砌好的石道没有了，又到了天然形成的山洞里。
两人也没有了力气，渐渐地缓了下来，只觉双腿一阵发虚，浑身全是冷汗，却也不敢停下，只能互相搀扶，拖着快要废了的腿继续向前走。最后实在是走都走不动了，只得挑了个稍微开阔点的地方，在地上坐下。
燕陆倚借着手电灯光看向莫黎。跑了这老半天，莫黎眼下已经不抖了，或者说是他连抖都没力气抖了，只是脸色仍旧很苍白。
燕陆倚也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安慰他，再加上她的词汇储量原本也就不怎么丰富，组织了一大会儿语言也没组织出什么来，最后只得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道：“乖！没事啦！刚才要不是你开了一枪，我肯定就被那人从后面给打死了。”
莫黎一时间说不出话。他向上捉住她的手，燕陆倚只觉他手心尽是冷汗。
燕陆倚补充安慰：“你别有心理负担！那些人都可坏了，如果我们不动手，最后肯定会被他们给害死的。”
莫黎点了点头。
燕陆倚已经词穷了，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怎么说，也就干脆闭嘴不再说话，只是陪他干坐着。她这会儿留意到自己身上全是血，腥气很重，害怕这样没准会引来什么东西，便道：“我这衣服不能要了，你把外套脱给我穿。”
她说着开始往外掏这衣服口袋里的东西。取出了一个手电筒，一团卫生纸，自己的身份证，还有一张银行卡。
这是严越托人转交给她的那张银行卡。
燕陆倚愣了一愣，把这张银行卡在裤子口袋里收了起来。这倒不是因为这张卡里有着千万余额，毕竟在这种地方，有再多钱也是没用。但这张银行卡是严越留给她的东西，于是不由得又是一阵难过。
莫黎沉默但是很听话地脱了外套给她。知道她要换衣服，就十分老实地闭上眼睛，还转过身子，表示自己不会偷看。
燕陆倚脱下上衣，团成一团，用比较干净的地方用力擦了擦沾在自己皮肤上的血污，换上了莫黎的外套，把染了血的衣服尽可能地用力扔到了比较远的地方，道：“这地方还是不安全，我们稍微歇歇，就赶紧走。”
莫黎又点了点头。
两个人沉默坐了一会儿，莫黎突然问道：“你应该……是燕陆倚吧？”
他这问题着实奇怪，燕陆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指，自己究竟是陆紫，还是燕陆倚。
燕陆倚道：“我是燕陆倚啊。陆紫肯定是在照顾男朋友呢，才没空来管我们。”
她说着记起了郭久抓住了柳承锋的事，忍不住就想讲给莫黎听，还没开口，却听他问道：“刚才……刚才杀掉那几个人的时候，你心里真的不害怕吗？或者是除了害怕之外的别的情绪，比如犹豫，自责之类的，也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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