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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琅明白过来，仔细看后却又摇头：“你不妨再走近看清楚一点：这山梁虽然不算陡峭，寻常人绕山翻过来也要费一番工夫了，刘富就算上了年纪，总归有百十来斤吧？把他毒死再绕山背到灵台寺山脚去埋尸，也太费事了，往山间一抛不是更容易吗？”
展平心想也对，耷拉着头不再吭声。明琅想了想，说：“来都来了，咱们就进村瞧瞧。委屈你当一回我的小厮，要是有谁多嘴问起，只管说领我出来游山玩水的。”
展平不由好笑：“我的姑奶奶，这破地方，说游山玩水谁相信啊！还是我去吧，至少没人会起疑。”
明琅眼珠一转，点头说好，跟他说定碰头的地方，爽快地牵马就走。展平壮起胆子继续前行，此时男人们多半都在田间劳作，村里大半是妇孺，难得见来了个走方的，便有人跟他买些寻常医治头疼脑热的丸散并些跌打药膏。
展平收了钱，把药分与他们之后复摸出一个药瓶，说道：“这是展某自制的朱砂安神丹，但凡胸中气乱、心神不宁，有时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服用此丸便会舒服许多。”
听他这样说，有人也买了一些。展平正在跟他们交待送药的汤水、饮食禁忌，忽觉肩头被人重重一拍，回头见是个壮汉，皂巾短衣、轻靴革带，颇像个护院的武师，他于是拱了拱手：“老兄请了，不知您想买点什么？”边说边捡出一些跌打并刀伤药递过去。
那护院笑道：“这些我全要了，不过方才听大夫说有好药可治受惊心乱的，也与我三两瓶吧！”
展平笑道：“惊悸症有许多种，起因也不尽相同。如果只是偶尔发作，或者病得不重，服我这安神丹足矣。”
那人迟疑一下，追问道：“那如果病了好些天，心神不宁以致整晚都无法入睡呢？”
展平道：“这可不好说，至少展某得切脉问症之后才能下药，不然吃错药可就坏了。”
那人想了想，就让他在原地多等等，自己回去请示一声。展平就问旁边一妇人这人是哪户人家的。
妇人答道：“不清楚。之前后村尚有一两家大户，后来迁去了县城，就把老宅并田产转租别人了，只是按时派人过来收租子而已。咱们只知大院里养了不少人看院，这两年多以来，还从没有人见过主人家。”
旁边另一人笑道：“不过咱们时常见得有不少穿着很气派的人上门拜访，依稀听说主人是得道高人，躲来咱们这里专心修炼道术，那些有钱人专程跑来拜会自然就不稀奇了。”
展平心想这不太可能，自己来栾城这么久了，从未听明琮或其他人提到县城附近有什么得道高人。正自思量间，那护院已小跑着赶回来，领他跟自己上门看诊。展平跟他来到一间大宅前，只见高墙朱门，远比村里其他土屋瓦舍气派得多，门前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或布置，要不是正门各立有一个铁塔般的护院，乍看竟不怎么起眼。
此时正当中午，正门却紧紧关闭，那人领展平从角门进去，穿过天井并两重小院，指着一排厢房的头一间，说：“病人就在里面，大夫请进。”
展平刚走上一台阶，猛听檐前一个声音嚷道：“新倌人来啦！新倌人来啦！”倒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一只红嘴绿鹦哥，这才吐了口气。那护院吼了一声：“胡说八道，不许叫啦！”
鹦哥想是根本就不怕他，兀自学舌：“胡说、胡说！吃酒、吃酒，奴家与倌人喝个成双成对！”声音缠绵娇媚，一听便知学的是个女子。
展平更加怀疑，不动声色地笑笑：“好有趣的鸟儿。我是大夫，上门不是吃酒，是瞧病的！”鹦哥于是改口学道：“瞧病、瞧病！”逗得两人哈哈大笑。
那护院领展平进到前厅，厅中立着两个婢女，屋里各色家什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里间已垂下软罗帘帏，她们挪过一张几案并软座，示意展平隔帘诊脉。
展平就掏出脉枕放好，跟着帘中妇人伸出一只手搁在小枕上。展平坐定了，一面把脉，一面细看，见此女腕间笼着个点金翠玉镯子，十分名贵，可手指手掌却颇有些粗糙，却不似养尊处优的派头。
他请那妇人换过一手搭脉片刻，说道：“看夫人的脉象，早些时刻应是略略受了些风寒，兼之乍然受惊，急火攻心，单只服些安神的药是不成的。”
那妇人轻轻嗯了一声，表明他说得不错。展平见那两个婢儿毕恭毕敬，一直不吭声，于是大着胆子说：“展某只怕用药出错，可否请夫人揭开帘子，瞧一瞧气色。”
两个婢女立刻抬起头来，面上都闪过一丝慌乱。那妇人亦是支吾说：“大夫把我的病根儿说得一点不错，我近日睡得不好，憔悴难看得很，实在不想见外人。”
展平不再坚持，转身去写好方子，跟婢女交待如何煎服，就退了出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婢女拎着几串钱出来与他，只道多谢，那护院仍原路将他领出去。
待出了后院，那护院才笑道：“瞧兄弟倒很识趣，只盼你医术高明，早早治好了小娘子，省得主人回来瞧她一付病秧秧的模样，又拿咱们出气！”
听他这样说，展平就知道那妇人也不是此间主妇，恐怕都不是什么小妾，只是这里主人一时图新鲜宠几日罢了，哼哼哈哈地支吾两句，其实他进去都看到其他屋子有人揭帘推窗，像是在偷看，隐约还听得女子嬉笑之语。
他好不奇怪：“怎么这宅子里全是女人，一个当家主事的男子都没有。”当下急步行出村子，找到明琅这般一说，她亦是不解，就说：“听上去是有些奇怪，主人家或许出门了，家里不过是女眷多了些。嗯，你还去别的地方看过没有？”
展平苦笑道：“不过是看病，那人领着我跟做贼一样，一路都是溜着墙根儿走的，我自然也不敢多打听。但是听上去生病的那个女人像是才去那里的，她的手很有些粗糙，说话也不像大户人家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