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琅闻言，下意识地握紧双拳，只听谢无量淡然发问：“你是如何假冒卢氏的？”
玉素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既起意利用常关，当然会先摸清他的底细。大禹村毕竟离京城不远，武家扩地还不敢太引人注意，常关在此无甚经营，并不熟悉村里的人，我又打听到村里有个年轻风流的绣娘，便决定冒她之名搭上常关。”
谢无量犹有些不信：“常关替武氏打理私产，应是个谨慎人，怎会对你不加置疑？”
玉素道：“常关便是要打听卢氏，派个奴才去办也就是了，何必亲力亲为？卢氏人品虽然不好，女红却甚是出众，我事前托人出高价雇她做些东西，那日我冒她之名引起常关注意，发现他派人跟踪，我返回时让人先去大禹村，告诉卢氏我拜佛之后顺路去取绣品，让她在家里等着别离开，见了面又与她絮叨半日辰光。打听卢氏之人由始至终只看到我自由进出元家，跟村人打听也只知卢氏确系元显之妻，生得风流漂亮。隔两天我再去寿安镇赶集，顺道去拜访常关，他已经乐得姓什么都忘啦……”
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庞，触动伤处，身子微微一颤，又道：
“好歹武延基见他忠心服侍多年，只当是个可托负的，却这般禁不起诱惑。我吊住他胃口，只推说他夫人在家，我丈夫元显又看得紧，不如今后改在半道的棚屋相见，他自然满口答应。我又说不许他或他的人再去大禹村探我，免得招人口舌，他也没怀疑这说法有什么不对。”
明琅手足阵阵泛冷：“你既起意冒充卢氏，想必一早就决定除掉她，甚至与此无关的元显或吴若。”
玉素将一缕鬓发捋其耳边，声音里多了几分嘲弄：“看来妹妹亦是个有魄力的。不错，我最初是这样打算的。常关与我相会几次后，要我就此跟他家去，我说自己平白失踪了，元显定会报官。万一官府四处张贴寻找我的榜文，我跟了他也不敢出来见人。正好常家之前死了个奶娘，常关于是拿她的尸首冒充是我。当时他打听到卢氏先前在村里就有个相好，便把无头尸首扔在我俩私会的棚屋，那里离大禹村不远，一旦附近的村民得知后肯定都过来看热闹，从她的衣饰细物很容易猜出死的是卢氏，极有可能认为她是偷情时被害，多半会怀疑是她的丈夫或情夫所杀。只是没想到那看地的老头太胆小，居然没敢报官，而是连夜挪尸，反而将这事闹得无人不知了。”
听她将取人性命之事信口道来如述家常一般，明琅愈加愤怒，却又很不解：“你不是早就与常关有勾结吗？他怎会认不出你？”
玉素瞄了谢无量一眼：“这问题不消我说，谢公子就可以回答你。”
谢无量只好说：“那伙盗贼是她替张氏兄弟招揽收罗来的，再由盗贼头目陈烈出面收卖常关，把自己一伙人安插到文殊寺里，常关由始至终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
玉素嘿嘿冷笑：“谢公子虽未亲见，倒猜得八九不离十。不错，张氏兄弟要养那样大一帮无行文人，耗费自是不小。虽说皇帝对他们从不吝惜赏赐，可他们自己本来就奢靡度日，一味向皇帝伸手，朝臣听说了定然不满，所以收罗盗贼打劫大户对他们是一本万利。”
明琅怒极：“这么说张昌宗他们掳掠良家女子的事你也有份？”
她声音亦有一丝颤抖，边说边下意识想要拔剑，谢无量忙抢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玉素平静地说：“不管你信不信，这事我从不知道。我想报复的无非就是这些宗室皇亲和张氏兄弟，我再怎么心狠，也断不会参他们与掳掠女子、逼良为娼。”
张柬之心中狐疑：“太平公主好歹对他们有推荐之恩，张氏兄弟又不是不知陛下最宠的公主，怎会命人对她下手？这可是你的主意？”
玉素眼波流动，道：“难怪侍郎能调教出谢公子这等聪明人，果然比别人看得明白。其实由始自终都是我在替张昌宗他们操办与人接头之事，以免万一失手，把他们供出来就不太好了。”
她虽容貌尽毁，说话间一双眼睛仍似秋水横波脉脉流情，颇令人动容，真不知她原本是如何一个美人儿。
张柬之冷声道：“你恨他们之心不比恨其他人少，怎会甘心替他们卖命？你这般做来，不过是借机为自己安排设计罢了。”
玉素摊手笑道：“张氏兄弟负责提供城中显贵大贾的消息，有时还要设法善后。最初得知他们向太平公主下手，是有些害怕的，但听说这一次的分赃比打劫十来户富商都要多好几倍，就不怎么介意了。至于挑中洛府，一来是为图财，二来是为了得到木鹤制作之法。”
谢无量疑惑地问：“你是从何得知木鹤之事的？”玉素眼底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说道：“我不但知道，还亲眼见过。”
谢无量与明琅心中一动，彼此交换一个眼色，都已明白过来：“原来你曾是其中一名受害者。”
玉素惊讶地反问：“受害？谁说的？”他俩吃了一惊，但见玉素来回抚弄指尖，声音飘渺轻柔得仿佛一场梦，喃喃道：
“你不晓得我在来府成日里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打我进府，不，应该是打我出生起，就注定我的人也好，心也罢，都不可能属于我自己，就算我会跳最美的舞、弹最好听的琴，也不过是一件取悦别人的工具。直到那晚方生乘着他的木鹤，误落到别院里……”
她以手指无意识地划弄双唇，如同临镜描唇一般细致：“而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比我还要惊奇，那时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是神仙，神仙怎么会那样看着一个凡俗女子？”
明琅忍不住打断她：“那时方生应是去别家行骗，弄错了地方才遇见你，他本就怀有不良企图，你怎么对这种人动心？”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