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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二人一唱一搭，那人刀法渐现凌乱。谢无量亦看得清楚，又道：“我一直不明白柯掌柜为何非要带妻子回去，却留下孩子，想必是何亮打听到他想纳妾，跟柯掌柜出主意，自己找人假扮山贼半道吓唬他们，正好那个观主收了别人的钱先去劝说过夫人，如今果真应了占卜的兆头，柯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会害怕，许就同意自己相公纳妾了。”
明琅哼了一声：“不错，只是他没想到何亮跟自己的同伙不是假装的，而是真正的强盗。”
谢无量问道：“何亮身手如何你知道，可知他学过这乱披风刀法吗？”
明琅冷冷地说：“他要有这本事，就不必仰人鼻息了。你处处都算计好了，可晓得这贼子是谁吗？”
那人见她信口说话，分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急怒之下刀法破绽更多。
谢无量道：“何亮跟他有所接触，本领既然不济，还为此欠下赌债又杀死债主，无端惹得别人更加怀疑，自然早被他灭口了。钱敏中要不是张昌宗的人，说不定也已经被他杀了。是不是这样，柯震？”
他自开口，字字句句已刺得这人额头冷汗直冒，“柯震”二字一出，忍不住泠泠打个冷战。明琅瞅得分明，欺身一剑荡开长刀，左手一抖，两枚燕子翎翻腕打出，正中其左肩右股，复飞起一脚将他踹倒。
那人挣扎欲起，明琅长剑点出，立将他右腕手筋挑断，他惨呼未绝，明琅反剑圈过，左臂又中一剑，再无力反抗。明琅上前一脚当心踩住此人，抖剑挑去他的蒙面巾。
但见这人左颊数外疤痕，眼角一道血印蜿蜒而上，谢无量却是一笑：“我原本已派人去请柯掌柜，不想柯掌柜一直推脱，大晚上的却又巴巴赶着打上门来，又是什么意思？”
明琅不解地问：“你既说他是柯震，又怎么叫他柯掌柜？”
谢无量道：“兄弟俩面貌多少有些相似，所以他杀人之后藏了柯荣的尸体，又故意跌下山，把脸弄得到处是伤，家中下人也多不疑心。只是如果单杀柯掌柜，这等伎俩就算能骗别人，柯夫人可骗不过去，所以他打听到柯掌柜有意纳妾，一早布下这个局，授计何亮怎么成全，这才方便自己将柯荣夫妻一并除掉。”
说话间展平和夏安已找来绳索，将柯震绑得结结实实，这才摸着满头的冷汗，长长吁了口气。谢无量便让展平立刻去通知明琮带人过来。
夏安到底还是个孩子，见柯震脸孔狰狞，又满身血污，赶紧缩在明琅身后，吃吃问道：“这个人就是公子说的吃人的恶魔吗？”
柯震瞳孔收缩，忽然连声冷笑：“这事也被你翻出来了，你果真比韩谟还难打发。”
谢无量瞧他的眼光亦是冰冷：“我原本就在奇怪：钱敏中是张昌宗兄弟派来的，就算被韩明府找出他与人合伙盗墓的证据，有张氏兄弟保他，你不必担心他会牵扯出自己。原来这才是你毒杀韩明府的真正用意。”
柯震眼中闪过一抹怨毒：“你当我天生吃人的吗？当年逃荒，路遇流匪，我爹偏心，只顾着抱着柯荣逃命，任由我被那帮畜生捉走，有好几次险些也成了他们的腹中餐……”
谢无量道：“那是天灾人祸所致，那时你是身不由己，但如今你不必如此过活，仍然掳人相食，就是丧尽天良，与禽兽无异！”
柯震傲然道：“呸，你这等狗官，仗着家世显赫，又会写两笔好文章，便可高高在上，说这等风凉话！”
谢无量振衣席地而坐，冷冷地说：“好吧。便是我这等狗官胡作非为，不体谅黎民辛苦，施政不善，才害得你流落与盗匪为伍。可你兄弟生平并无过错，唯一的令你记恨就是你父亲只来得及救走他而顾不上你，但是当年你父亲回乡后也用心寻找过你，你为何还要下此毒手，令柯荣家破人亡？”
柯震牙骨磨得格格作响：“他有什么本事，白白落下爹爹的全部家业？自己是镇上的大善人，富甲一方又有妻有子，却还不知足。要是他不是一心琢磨怎么哄他婆娘给自己纳小，才让我穿到空子，原本我还一直发愁，就算把他全家杀光，也不好把家业抢回来！只是我没想到，先是一个韩谟差点揭了我的底，而后又是你谢无量！”
谢无量忽然一笑：“自古便有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之争，无量原本也对此难下定论，但如今瞧见你，才知人性二字于你毫无意义。”停了一停，他又道：“你自己也应该清楚，所犯的任何一桩罪足以令你千刀万剐。”
柯震嘿嘿冷笑：“看样子谢少府是想与我做交易了。也罢，你且先说来听听。”
谢无量道：“伏赞府和明台叔是不是你害的？”
柯震想也不想就一口否认：“这事可跟我没半点干系。他俩武功不错，平时又跟一班差役同进同出，何亮和钱敏中都死了，我没有帮手，可没把握一下子干掉他们。”
明琅怒气陡起，提剑的手紧了紧，谢无量忙道：“他不是杀明叔的真凶，你不可义气用事！”
她强抑愤怒，喝问道：“伏文昌到底有什么把柄捏在你手里？为何要替你掩饰？”
柯震突然仰头大笑，明琮正带人赶了过来，见谢无量果真平安，不由松了口气：“兄弟无事就好，可担心死我了。”跟着又问柯震这是怎么了。
谢无量刚摇了摇头，柯震笑道：“你们少府神机妙算，这事就请他慢慢查吧！我横竖都是一死，为什么要告诉你？”
明琅忽然凑近，声如蚁语地威胁：“这周近的五个贼窝都是我挑的，我能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嘴里逼问出何亮的底细，你也可以猜一猜我的手段。反正谢无量也说了，你犯下的每一桩罪都足以千刀万剐、死个几遍也毫不足惜，届时只要押送你出了县境，他管不了我，你就可以好好尝一下这是什么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