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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有人呼道：“少府，这边有座坟瞧着古怪！”三人急忙过去，那名不良人道：“小的看了，别的损坏的墓多半连棺材也砸了，只有这墓里的棺材却好好的。”
明琮见墓室甚大，就扎了个火把，先探进去，谢无量和展平随后跟上。但见当中那口棺材似乎比其他墓室的大一些，表层油漆剥落，大体仍是完好，钉着的榷头果然都被撬断了。
展平有些犹豫：“这里面装的定是死人，应该早就化成白骨了，谢兄还要看吗？”
谢无量好笑不已：“展兄要是怕鬼，可以先行出去。”
他清了清嗓子，勉强笑道：“这倒不是。只是盗墓的唯独没毁这口棺材，恐怕真的有些特别。”
明琮不去听他胡扯，双手搭上棺盖，试着挪了挪，挪开一条缝，谢无量便搭手将棺盖揭开放到一边，还未回头，便听展平呼呼倒抽气。两人仔细一看，四肢也略觉冰凉，原来棺材里竟没有内衬之物，只堆满残碎的骸骨，白森森、密密地挤在一些，粗粗看去也不知多少具。
谢无量定了定神，走出去叫那些不良人再看一些其他坟墓，是否遗有尸骨。大家验看一遍，都说有的。
展平总算长吐一口气，怪叫道：“这墓修得还算大，怎么在一口棺材里放这么多死人骸骨，省钱也不是这样省的。”
明琮皱眉道：“你少胡说了。若是安放尸体，里面的骸骨又怎会全都挤成这样子？倒像是有人把这口棺材腾空，专门用来装盛这些骸骨的。况且这些骸骨骨质成色不一，可见不是同一时间放进去的。”
谢无量撕下两片衣襟，裹住双手，把尸骨一一拣出来，数了数其中那些骷髅头，竟有十八个。他就着火光仔细查看，脸色越发青寒，沉声道：“不止这样。明大哥，这些尸骨有煮过或烤过的痕迹，有的上面还些印子，像是被啃咬过的。”
这回明琮亦是寒毛倒竖，声音也些许颤抖：“是什么印子？可是野兽撕咬的？”
谢无量道：“野兽吃人直接便吃了，又怎会煮了再吃？应该是人的牙印。”他勉强说完这句，肚里也直泛酸水。
展平更是一付呕吐不出的表情：“灾荒年头人吃人的事倒是没少听说，又会是谁这么凶残，吃了这许多人……”话未及完，他也说不下去了。
谢无量赶紧制止：“此事现在绝不能传出去，不然定会闹得人心惶惶。咱们先回去商量一下。”说完和明琮复将骸骨放回棺材，将棺盖盖好，这才出去，对其他人只说那棺木太过坚实，想必盗墓的一时砸不坏，只好撬开盗取随葬品，里面已经扫荡一空了。
他们没能再发现别的，只得原路返回。展平好容易等那阵恶心压下，这才说：“现在我晓得了，王二淘到的砂金定是装在某件陪葬品里的，结果带下来时摔进山涧，被水冲过去的。”
明琮气得直摇头：“难怪夏安说展兄一心只想着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头一个想通的居然是这个？”
展平苦笑道：“老实说，这回我是真吓到了。我到底只是个走方郎中，可不比两位这样胆大。”
其实明琮也觉得可怖，道：“爹爹说数年前这一带连着大旱三年，颗粒无收，是有不少人易子而食，但就今天咱们看到的情形，可不太像是逃荒的人干的。”
谢无量一直沉默不言，出山之后方才开口：“明叔曾说本县或邻县不时有人失踪，又不像被人拐卖的，方才那些骸骨有男有女，有壮有少，说不定正是失踪的那些人。”
这回连明琮也险些呕出来，咳咳半晌，总算道出一句：“兄弟是说，有人专门掳人来吃，这人还就藏在，藏在咱们县里？”
谢无量长叹一声：“如果还有其他可能，我实在不愿这样猜想。”
展平道：“咱们查钱敏中，结果却查出这一堆受害者，谢兄，这些人会不会就是钱敏中，呃，他吃的？”
谢无量并不认同他的猜测：“钱敏中来此不过一年多，那些人当中有的死了有好些年头了，不太可能是他干的，但他有可能知道真凶是谁。”
明琮叹道：“可惜他已经死了，也不知他生前跟谁交好，唯一和他做过两笔交易的也死了一个，至于柯荣，兄弟也见过，怎么也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吧？”
谢无量想了想，道：“他确实不像，但他是生意人，精明谨慎，看人也应当有些眼力，他跟钱敏中交易数次，多少应该知道些别的内情。回头明叔回来，我再派人去凌云镇找他问一问。”
他们收队回城，天已尽黑，谢无量三人心情尤其沉重，勉强行进家门，却不见夏安迎出来。院公指了指隔院，笑道：“明姑娘回家了，夏小哥高兴得很，正听她说故事哩！”
明琮啊呀一声，抬脚就往自己家跑。谢无量下意识地想要跟去，不知怎么却又停住，只听隔着院墙传来明琅爽朗的笑声：“哥哥什么时候养成这习惯，差当完了不回自己家，却先赶着进别人家的门？”他于是低首悄然一笑。
展平瞧着不解，以肘拐了拐他，道：“谢兄跟明兄这么熟了，怎么不过去瞧瞧？夏安把这姑娘吹嘘得如何了不得，我倒也想会会。”说完老实不客气拉起他就走。
进去时明琮正在数落妹子：“还当你眼里只有你师父，怕是把爹爹和我都忘了，总算记得回来……”
明琅顽皮地吐了吐舌尖，侧首见得跟进来的两人，忍不住打趣：“你来了？正听夏安说哩，咱们这里一向没什么大事，结果你一来就闹腾得快翻天了。”灿灿烛光映着她盈盈眼波，她款款笑言，恰如迎面春风。
谢无量按捺住心头喜悦，应道：“明姑娘，许久不见，可还好吧？”
明琅大方地点了点头，转头打量展平一眼，道：“这便是夏安说的那个吃白食的走方郎中？”
展平呆了呆，点头之后方会过意来，气得瞪着夏安：“你这小鬼背地里专说我坏话！我帮了谢兄这么多忙，几时吃白食啦！”
夏安哪里怕他，冲他翻了个白眼，回头扯住明琅央求：“琅姐姐，这人最不老实了，公子又总偏帮他，你好歹教我些功夫，省得将来他背地里欺负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