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琅气得跳将起来，谢无量情急之下大喝一声：“你俩要打出去打，省得打坏了家什，我可没钱赔给老师。”她听了更是气结。
只听谢无量又说：“我说过不再计较，这事谁都不许再提！”
她到底理屈，只好悻悻收手，道：“刚刚你们又说什么旧案牵涉我大伯，又是怎么回事？”
王欢喜看了谢无量一眼，见他点头示意，这才又开口：“你有没有听明威提过一个叫方生的人？”
明琅并没听大哥提及此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谢无量却吃了一惊：“王兄知道这个人？听说他曾是洛拾义生前的道友。”
王欢喜嗤之以鼻：“什么道友，一个恬不知耻的小人罢了，洛拾义之所以认识他，还是因为邵王。”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数年前京城发生过几桩极为诡异的风流案，受害的多半是深闺名媛或良家少妇，而且都笃信神仙道术。”
谢无量心中一动，隐隐记起自己仿佛听过这事。明琅没好气地问：“怎么诡异了？难道是哪个登徒浪子冒充仙人行骗？”
不想王欢喜果真点头：“确实如此。而且个个都说，此人乘鹤半夜从天而降，自称受仙谕传授她们房中之术……”
谢无量大为震惊：“控鹤仙人？原来这桩悬案居然真有其事？”
王欢喜点了点头：“原来你小子听说过，那我也不必多费唇舌了。”
谢无量忙说：“当时那人说不出犯案的是谁，其他细节也讲得很模糊，漏洞颇多，我只当是坊里流言，并没在意。”
王欢喜只好从头道来：“当时我还只是禁军的小头目，忽有一日听金吾卫某个兄弟说，明威替长史传话，要捉一名采花贼，需要调用金吾卫。我觉得很奇怪，心想府衙的差人加上明威麾下的不良人，起码两百来号人，怎么可能为捉个采花贼如此大费周章？后来才听说此人似身怀诡术，可以飞天而来，而他下手的对象分布的地点不一。明威也确实有些本事，大致判定此淫贼会对什么样的女人下手，就花钱从外地雇了一个名妓，冒充官家女眷，逐一去光顾那几个受害的女子曾经求拜过的道观，假称拜神求子，终于引起此人的注意。只因受害人都说此人有飞天之术，明威虽不尽信，也担心当场拿不下他，所以调用宿卫相助。结果围捕时还真的见到此人乘鹤飞走，许多士兵只当那人是活神仙，居然吓得不敢放箭，还是让他溜了。”
明琅好奇地追问：“那后来又是怎么捉到这淫贼的？”
王欢喜笑道：“说起来我也真佩服明威的心计。他早想到这人可能会逃脱，事先给了那妓女一盒香膏，要她与那人亲热时抹在那人背上。香膏非但气味独特，还掺了特制的朱砂，沾上身用力搓洗也洗不掉。次日明威便带人牵了条鼻子极灵的獒犬，一一找去那几间道观，终于揪出这人，扒下衣服一看，背上果然有几道朱砂印，真个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谢无量问道：“这人抓到了，那木鹤可曾搜出？”
王欢喜摇了摇头：“就因为这木鹤没搜到，方生一口咬定自己冤枉，又声称自己与邵王有旧，长史便派人去邵王府上问一声。邵王只说曾与方生有数面之缘，老早就不往来了，推得一干二净。结果传话的人刚回去，就听说方生在牢里自尽了。”
明琅不相信地问了一句：“怎么又是在牢里自尽的？是邵王派人下的手？”
王欢喜好笑地反问：“你当牢里自尽的人少了吗？邵王当然有嫌疑，但方生勾引的女人当中有好些是官家女眷，有人怕家丑外扬，买通狱卒下手也不是没可能，所以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而坊间闲人这传一句、那传一句，也把这事传走了样。”
谢无量突然一笑：“王兄既然认出这口箱子，想必暗中追查过此事。”
王欢喜也不否认：“我那时总觉得这事有蹊跷，暗中盯着邵王府，曾见王府派人去订制此物。当时不过觉得就算装宝贝，箱子也造得太大了，后来才醒悟极可能是邵王听说围捕之事，赶在明威找去之前就把木鹤弄走了。方生可以用这木鹤逃走，他趁方生惊慌逃回家之后，偷偷驾着木鹤飞去自己家里并不奇怪。但由此可见，他也知道这东西怎么操纵，到底当初他有没有以此做过类似的丑事，那可说不准。”
明琅不相信地反问：“他堂堂皇孙，真看上哪家女子，也不必行此龌蹉之事吧？”
王欢喜忍不住笑出声来：“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你一个小姑娘哪会知道男人的心思。”恼得明琅又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一般瞪圆了眼睛。
谢无量一看他俩又要吵起来，赶紧打圆场：“那日我与明大哥在南市曾见木工墨老汉制作木鹤，只是没有飞多久就落下来了，难道制作之法竟是被他得去了？”
王欢喜道：“那倒有可能。这玩意儿毕竟木头做的，堆放了好些年，多少会有一些部件朽坏。如此精巧之物，怕是掉落个榷头都飞不起来。你小子觉得是墨老汉跟玉素合伙盗取木鹤的？墨氏世代在此经营，素以手艺闻名，可不太像会勾结匪徒之辈。”
谢无量缓缓摇头：“我听说是有人出钱雇墨老汉制作木鹤，极有可能是玉素将制作的图纸与许多部件给他的，他可能自己都不清楚这些东西的来路。”
明琅刚说了一句：“可惜南市那把火把什么都烧光了，墨老汉和同巷的匠工都烧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忽然心念一闪，大惊失色：“你说这会不会又是玉素干的？”
两人亦是一惊。王欢喜皱眉道：“这女人手段毒辣，倒也不无可能。”谢无量却不太认同：“墨老汉制作木鹤的事整个里坊甚至全城人都可能听说过，况且他是受雇为之，说不定连玉素的面都没见过，为此杀人纵火实在太过了。”
明琅仍是坚持：“你不是一直都猜不透玉素杀洛拾义的原因吗？我觉得这就是了：不管这木鹤是否能制成，洛拾义听到风声，肯定猜出是她偷入过库房，定会报官的。而且这制作之法是他府上的，他大可去讨回来，玉素之前不就白忙一场了？”
王欢喜细想过后却是摇头：“我想不会。洛拾义如果就此事报官，就会把邵王和方生的旧案翻出来，对他没有分毫好处。别说他了，就算邵王本人听说此事，也只有假装不知。”
谢无量点头称是：“没错。此人杀洛拾义、火烧南市，定然还有别的企图。难道南市当中还藏着什么大秘密，竟值得此人为之犯下如此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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