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震眼角不住抽搐，只听明琅对大哥说：“哥哥，这人太过凶悍，案子就算审结，报上去还要走一大通过场，这期间要是他关在牢里弄什么古怪可不行。”
明琮只好说：“我会小心盯着，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走或自尽。”
明琅盈盈一笑：“我信哥哥，可信不过他，好在你们是公差，我却不是。”突然伏下身，抢扣住柯震双手，合掌一捏，立将其指骨寸寸扭碎。
柯震痛极狂呼，早被她一拳当面击到，满口牙齿碎落大半。众人唬得目瞪口呆，谢无量也吓了一跳。明琅拍手立起，示意展平过来：“你医术高明，好好给他治治，可不要让他有机会死了。”
展平脚都软了，又不敢不听，回房取来药囊，壮着胆子给柯震上药。柯震见所有人都被明琅震住，心想这女子来路不明，黑白两路规矩完全不管，只怕她真会等到自己被押解出境就下手，终于点头：“我，我告诉你们就是，可是谢无量你须得答应我，不许她再对我下手。”
谢无量素来不喜用刑，但想到眼前这人吃了十数人，满手血腥，也难起同情之念，当下让其他人先退到前院等候，示意他说出来。
柯震口齿缺了大半，说话也有些漏风：“两年道突厥侵边，差点就打过来了，捉了不少大官，其中有个叫阎知微的，投降了突厥可汗，听说还被封作什么南面可汗。”
谢无量道：“这个我知道。后来我军反击，突厥退出赵州，阎知微这小人也被拿回京问罪，陛下下令将他剐千刀示众。”
柯震道：“那时我和何亮在附近捉到不少人，当中有些漂亮女人，何亮劝我说吃了可惜，就绑到草市卖钱，其中一个卖给了伏文昌。”他咽了口血沫，又说：
“不久这后我们来到这附近，开始算盘怎么除掉柯荣，把家业抢回来，不想有一天碰见伏文昌领着那女人出了县城，还净往僻路上走，我瞧着不对劲，就悄悄跟着，结果发现他走到河边无人处，竟将这女人勒死后沉河了，当时他说：不要怨他心狠，收留阎知微的逃奴，被人查出来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谢无量长叹一声：“原来如此。伏文昌万没想到，一念之差，竟然从此受你摆布。”
柯震道：“我要挟他说，将来遇着和柯家有关的事，他最好装糊涂，否则大家同归于尽。不想韩谟上任，他查钱敏中也就算了，又开始派人清算人口，到处寻找那些失踪的人，还非咬着柯荣遇劫一事几次派人来盘问，我不知道这事到底他清楚多少，打听到他用的方子，悄悄摸到他家把药换掉了一半。”
谢无量道：“只是你也没想到，明府死的前一晚刚好从钱敏中搬运盗墓品的驴子身上发现线索，他身体不好，最多只探到山脚附近，就头风发作，连驴子也丢了，只好赶回来。这下子加重了他的病情，说不定他当晚还加大剂量多服了些药，这才中了你的暗算。”
柯震冷笑不已：“那是他命不好，本来在药丸吃尽前他可以多活几天。不过也是我用人不慎，何亮在卧底时还摊上桩人命官司，我那时假冒柯荣，回镇后不便再向先前那样随意走动，只好先杀他灭口。结果钱敏中没了帮手，最后几次搬运东西竟然落下了痕迹，不然韩谟未必查得那样深。”
谢无量想了想，问道：“你既以黄金与大佛寺监寺交易，为何事后反悔，要赶去杀他？”
柯震道：“其实我说先前钱敏中那奇怪的规矩都是假的，唯有这件确实是正当买卖，我想着立个契据也是无妨，免得那和尚事后反悔，扯上什么官司。直到钱敏中走后我才有些担心，生怕模仿柯荣的笔迹不像，反倒露出破绽，所以赶去找他，不料发现他竟然死了。我猜是那和尚不肯如约给他抽取红利才将他杀了，既然如此，我杀了老和尚，把黄金抢回来也没什么不对。没想到竟给你落下人证，瞧见我动手。”
谢无量只是一笑，柯震醒悟过来：“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证，你故意把这些毛贼押来，又大张旗鼓要所有商户都来衙门，就是引我对你下手。”
明琅讽刺他说：“你要是对自己的功夫真这么有信心，自信根本没有被人看到，谢无量也骗不了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功夫确实差点。”
柯震顿时气结。谢无量不想与他多费唇舌，又问道：“赤仙观观主收了你的钱编造谎话骗柯夫人，事后又以此吹嘘，你都容他胡说这么久了，怎么突然要杀他灭口？”
见都招到这个份上了，柯震也无可卖弄的，只好说：“我让何亮出钱教他说谎，本来人人都当何亮卷钱跑了，他胡说并不碍我的事，但居然被你们查出他本是盗贼。伏文昌先前只偷走了案宗，根本没把这事摆平，要是哪个多心人把这几件事串起来，即便只是怀疑柯荣杀妻，也会给我惹下麻烦。本想摆弄一出，再散布流言说那道长飞仙了，尸体竟又被找出来了。”
谢无量道：“其实你不藏尸体，我最多不过怀疑你，并没有证据。可你把观主藏哪里不好，偏要藏进神像，我见这样的铜像制作太费钱，这才想到去翻户籍核对商税，本想找出出资之人，无巧不巧，让我发现柯荣有个兄弟，自小离散。而你又利用你兄弟对你思念之情，非要让何亮顶着柯震这个名字混进柯家。”
柯震冷笑连连：“这不过是他惺惺作态。”
谢无量道：“十年之前能出得起这许多钱来铸造金像的大户镇上原本也有几家，可惜当时因为逃难，许多人就算回来也很难恢复元气，柯家受的影响却不大。看来你们父亲很清楚当时的局势，赠送神像时便把最值钱的古玩都藏到神像当中。而后回乡找个理由重修金身，派人悄悄把古玩宝器取出来。那尊神像机巧似乎连观主都不甚清楚，知道内情的就只有柯家传人。”
柯震终是垂首叹气：“这样都能被你猜出来，栽在你手中，我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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