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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欢喜立起身，双手拍了拍：“这就是你小子的事了。我所知有限，可真帮不上忙。”抬脚要走，却又站住，问道：“对了，那天你跟我打听来俊臣，到底是为什么？”
谢无量道：“洛府搜到一面极稀罕的项牌，老师查出是当年来俊臣之子百日时陛下赏的，极可能是玉素从来府偷出来的。”
王欢喜无奈地说：“来贼生前素好女色，仗势强娶民女的事没少干，来府里更是妻妾如云，养出的子女多半都受过陛下赏赐，那就多了去了。”
谢无量送他出去，回来时见明琅杵在原地，看着自己一味绞弄手指，像是想说什么。他于是笑道：“放心，你下药这事我真的不会告诉明大哥。”
明琅这才小心地跟他解释：“其实那天我回去，哥哥听说你受伤就训了我一顿，怪我不该捉弄你。大伯帮我说话，说你不过受点皮外伤罢了，何必紧张。过几日要对付的盗匪十分凶悍，你如果跟去，哥哥又要捉贼又要照顾你，恐怕会分心。你也看到了，大伯布置得这样周密，哥哥还伤得不轻，可见大伯说得并没错。所以那时我想你不去也无所谓，去了反而是个累赘，干脆让你病上两天，拖过了也就没事了。”
谢无量反倒有些哭笑不得：“亏你想得出。我又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就算要插手也没本事亲自参与围捕。”跟着又问她今天找自己什么事。
明琅这才说：“明日你可否跟我去个地方，有个人你得帮我看上一看。但这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哥哥、我大伯，甚至你的老师，你都不能透露一丝一毫。”
谢无量惊讶不已，瞧明琅的表情十分认真，遂郑重答应下来，忍不住又追问一句：“这跟你上次托我查的事有关系吗？”明琅迟疑半晌，终于点头承认。
次日谢无量果真只身出门，连夏安也不带上。没多久便见明琅依旧男儿装扮，牵着两匹马远远候在路边，见他确实一人，遂示意他上马。两人闷声行了许久，谢无量见经行处越来越偏，道上几无行人，忍不住问道：“明姑娘，你到底要领我去哪里？”
明琅回头一笑：“我打算把你引到无人处，一剑杀了灭口，你信是不信？”
谢无量不由大笑：“你这些日子潜入老师府中，来去如无人之境，真要起心杀我，我早就没头起床了。”
听他确实对自己十分信任，明琅也报之一笑，指了指前方：“前面有个义庄，听说收尸的把城中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都先挪去那里，然后雇人葬入乱坟岗。”
谢无量咋舌问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找来这种地方？”
明琅放缓步子与他并行，道：“南市烧死不少人，长史派人把烧坏的尸体运去府衙，等死者的亲友前来辨认。那天我经过正好见有人抬出一些来，说是烧死的人太多，里面放置不下了，把前些日子一些无人认领的死者送去义庄，我不小心看到有具尸体颇有些古怪。”
谢无量喉头一响：“你胆子倒不小。”
明琅白了他一眼，续道：“那人身上看不出创口，只是左颈有处伤口结了痂。我突然想起那天哥哥跟你说河神庙的怪事，不是说有个人假死，后来又溜出去了吗？我觉得极可能就是此人。就跟去义庄，给看守的人一些钱，请他先不要急着把人埋了，我带个朋友来认认尸。”
谢无量好奇心起，打马随她来到义庄，看守认出明琅，便领他们去认尸。谢无量揭下尸布，见死者是个约摸二十来岁的汉子，脸孔已经略起浮肿，右颈侧咽结有道窄窄的结痂伤口。
他扳过尸体头颅偏开一些，见后颈相应的也有一类似的伤口，说道：“看上去像是被一柄细长的剑穿透的，真要是你说的那人，估计杀他之人夜晚出手偏了些，没有刺穿气管，只是他喉头重伤，血水呛入，一时闭过气假死。怪了，那他怎么后来又死了？仵作可有验尸？”
明琅道：“往常自然会派人检验，这两天先是捉贼，再是失火，仵作哪有时间理会一具早就无人认领的尸首。”
谢无量顿觉上当：“你不会是带我来验尸的吧？”
明琅一脸理所当然：“反正你那头查这么久都没消息，大伯和哥哥又都忙得团团转，你闲着也是闲着，帮忙验一下有何不可？”
谢无量实在拗不过她，只好请那看庄的帮忙，一齐将尸体挪去冲洗一遍，再讨了些糟醋。所幸义庄也备了不少验尸之物，并不麻烦。他以糟醋擦洗过尸身，套好衣服，把醋水滚热浇透，再紧紧盖上草席压住。
明琅不解地问：“这是做什么？”
谢无量没好气地回答：“这人死了好些天了，尸体全僵了，总得等上个把时辰，尸身软化了才能检验。”说完拉她行出去，认真地问她：“你实话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明琅闭口不答，他又说：“他伤在颌下侧咽，按常理如果不抬高头是不容易看到伤口的，更何况一车死人装出来，哪是你随便看一眼就能辨认不对劲的。”
见明琅仍不开口，他继续说下去：“你不是认出了伤口，是认出他的脸。你见过这人，他的伤是你一剑刺的，那晚河神庙押运车子的打手是你杀的。你跟在明大哥之后出去，见明大哥去搬救兵，那些人又要押走车中女子，所以抢先出手救了她们。”
他说着骈指在咽喉处比了比：“我是不怎么会武功，王兄可是禁军中少有的高手，他又跟你动过手。最初他怀疑这些人是被同伙所杀，那天得知你是谁，便猜到出手可能是你，而你也应是出于救人心切，他才没有再追查下去。”
明琅后退一步，眼光渐冷：“我一气杀了这许多人，你居然不害怕？”
谢无量镇定地反问：“你又没害我，况且你是为了救人，杀的又是欺凌弱妇的恶徒，我为什么要害怕？”
明琅瞪他半晌，忽然摇头叹气：“我真弄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平时口口声声禀公办案，我杀了那些人你却又不以为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