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渐消，青龙已经悬浮至半空。它嘴缝里呼出白色烟雾，双目充斥杀意，突然俯冲撞击地面。
双瑜抱起无间向远处跳跃。
青龙呼呵一声，一道天雷落下，在他们前方劈开一条沟壑。
地面震动，无数岩石滚落沟壑之中。双瑜下滑一截后攀住裂缝中一块岩石，岩石随即碎裂，双瑜惊恐地鸣叫，抱着无间坠入深渊。
无间睁眼，看清双瑜护在自己下方，知道以自己的体重压下去肯定要把它砸得粉身碎骨，立刻一脚踹开双瑜。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
青龙站在裂缝边缘，张嘴准备向下喷出火焰的瞬间，空族武将突然撞上它头颅，让它脖子朝右侧偏离。
半透明的金色宝鼠灵体出现，大小瞬间比青龙不相上下，一张大嘴撑开半个躯体，拦腰咬住青龙身躯。
【不能死。】
听见柔柔传递的声音，无间忽然头脑清醒地睁开眼，费力翻身伏在地上。他的腰身被岩石撞得血肉模糊，下半身暂时没有了知觉。
“双瑜。”他呼唤落在前方的白色身躯，没看出反应后，他费力坐起来撑住身体，抓起一个石块扔到双瑜头上。
双瑜全身一颤，终于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挂满血迹的脸。
无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感觉到一阵沁入骨髓的寒意。
双瑜的眼睛睁大，神情已经全完陌生。
“双瑜……”
双瑜张望四周，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它用四肢撑起骨折的身躯，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立刻把目光锁定前方的人族——
吸取他的剩余灵力，自己还有生机。
双瑜缓缓向无间爬过去，杀意毕露，急不可耐地咧嘴露出尖牙。
无间虚弱得无法动弹，平静地看着双瑜最真实的样子。
这段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双瑜爬至无间面前，双手用力抓住无间胳膊，张大嘴凑近无间脖子——距离还剩一尺时，它身躯突然定格，嘴巴缓缓闭上。
无间的右手已经穿透双瑜左胸，捏碎了它的心脏。
双瑜眼中的光芒逐渐消失，缓缓瘫入无间怀中。
无间一声不吭地抱住它。
就像他两年前抱着真正的双瑜一样，他感受着双瑜身上的体温逐渐消失，躯体在寒冷的天气中逐渐僵硬。
他的身体却暖和起来。
这一次，无间没有感觉到难过。
难过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就好像他心中的某个地方突然空了，难过的情绪只能在其中敲出回响，无法再落地生根。
雪片重新从天空飘落。
他仰头看着无数白点在空中弥漫。
他恢复知觉地起身，把双瑜扛在肩上。他的脚下出现一柄光剑，光剑载着他缓缓腾升。
已经闭眼几个时辰的白舒雨忽然把眼睛睁开。
无间把双瑜尸身抛至地面，已经御剑飞行至青龙面前。
雪越来越大，无间没感到一丝寒冷。
青龙喉咙底发出声音：“人族……”
“结束了。”无间抬起右手，隔空施展破魔指，隔着十丈远的距离撞击青龙眉心，令青龙上半部分身躯突然向后翻转，庞大身躯全部滚落在地。
破空剑飞回无间手中，无间一剑劈下，青龙张嘴衔住白光，双方爆发的全部力量产生碰撞！
风浪卷走大雪，如数雪花沿着气流运动的方向旋转，在天地之间组成一道雪白的光柱。
有人惊叹：“天玄境……”
无间腾空在光柱中心，青龙围绕他盘旋。就在青龙再重新张嘴的瞬间，它全身焕发蓝光，鳞片化为蓝色光点脱落，光芒消失后，幻化出人形的身躯。
与此同时，无间长发出现蓝丝，脸颊与面孔上长出蓝色鳞片。
人形的青龙面貌与无间有七分相似，它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扑向无间展开肉搏，无间拽住它胳膊将它掷向地面，由雪花组成的光柱忽然碎裂，狂风骤起，飞雪如浪潮般涌向四面八方。
被火焰焚烧至焦黑的虞州突然被厚厚一层白雪覆盖。
青龙躺在雪地中无法动弹，已经完全被天玄境的磅礴新生力量镇压。
“你还有用，我会留你到空族消失以后。”无间解开破碎的衣袍扔在青龙身上。
他有着对青龙的怨恨，但理智已经完全主导了他的思考，让他忽然怀疑此刻的自我是否还真实。
他的精神力瞬间覆盖方圆百里，把所有生命的运动痕迹捕捉得一清二楚。他忽然回头，看见白舒雨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笑着向他行礼。
——这就是青龙出现的意义。
无间头脑有了瞬间的空白，转身避开白舒雨的凝视，轻声道：“请让它失忆。”
白舒雨点头，上前发动大清心诀第二重击垮青龙意志，令神情凶恶的青龙立刻陷入昏迷。
无间转身朝东侧走，精准地在上百人中辨别出邱尚举的位置，伸手示意他过来。邱尚举立刻踉跄地冲到他面前，无间轻声吩咐道：“我要先走一步，麻烦你帮我做几件事……”
邱尚举知道无间现在与他已经是天壤之别，听完他的交代，格外恭敬地回应：“是。”
无间找到昏迷的唐岚把他抱在怀里，再招来柔柔，御剑带他们离开虞州。白舒雨本想跟他一起离去，转念一想不能把虞州的烂摊子都交给重伤的东阳冠玉，便留在这里一起处理后续。
顾英卫此事才跑来大喊：“唐无间！你怎么回事！”
“你反应也太慢了。”白舒雨从他身边走过。
顾英卫忽然盯住白舒雨：“你……我是不是认识你……”
“忘了算了。”
顾英卫抓住他：“那个是无间吧？无间怎么飞走的！”
白舒雨觉得解说其中原理就少了那股神秘味道，直接往顾英卫胸口按了一个清心印，让他暂且忘了自己刚刚在激动什么，给他指点一个方向：“往那儿走。”
“好。”顾英卫鬼使神差地离开。
大雪依旧在下。
白舒雨抬手接下一团雪块，其中蕴含着无间所赋予它的灵力。
东阳冠玉出现在他身边，感慨道：“原来这第二场雪是为唐无间下的。”
“他喜欢下雪。”虞州重新恢复冬季的冷冽，白舒雨愉悦地仰头呼出一口雾气，“我知道他会有出息的。”
“你算对了。”
“多半猜的。”白舒雨笑着闭上眼睛，“但我运气好，说出来的话都能成真。”
“天原啊，终于反应过来了……”
大雪下了整整三日，这是十年来最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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